“娘娘您是没看到,昭妃娘娘说颜妃狐媚惑主,带着刘御女砸了颜妃的寝殿,长街上好多人看着呢。”
後宫嫔妃等着谢令仪出来主持公道,一边是帝王宠妃,一边又家世不俗,旧情新宠,实在难以决断,她索性带着红绡出来躲清闲。
此时,勤政殿外,神色元後的女子一身白衣,泪眼朦胧跪在地上,冷风顺着宽大的衣袖往里灌。颜妃小脸煞白,不忘半仰着脸,展出自己最像元後的侧脸。
勤政殿,王祈宁正坐在窗下,替皇帝缝补寝衣,她给他做的东西不少,时间久了,难免会有破损。皇帝不舍得丢,独宿时放在枕边细闻回味,疏解思念。
元後入宫,并未有名分,明面上是勤政殿的御前侍女,段怀临打算金屋藏娇,要将人留在身边才安心。
窗外女子音线偏柔,刻意扬着声音,长眉入鬓,用着元後最爱的珊瑚牡丹脂,脸色冻得泛白,泪水落在腮间,真真成了冰雪做成的人儿,飒爽中带着丝娇柔。
王祈宁隔着窗户往外看,画虎不成反类犬,其实她们两个并不甚像,再瞥了眼殿内的男人,看上去是坐在案前批阅,打眼过去,两侧处理过的奏折堆积纹丝不动。
可怜呐,倒像她这个原主是个拆散有情人儿的坏人。
“嘶……”
略一分神,针尖刺入指中,她下意识惊叫了声,血珠沁入布料,杏色寝衣上落下片片梅花,触目惊心的红。
发出的声响惊动了殿内另一个人,段怀临揉了揉眼睛,状似无意道:“都过了这麽久了,阿宁,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点茶润润嗓子?”
元後低头,手边放着樱桃毕罗糕并枫露茶,骨瓷入手,寒意砭人,抿了口糕,冷掉的外皮黏腻发硬,甜得发齁。
心口像是被灌入一捧冰雪,在深处凝固成座石碑,又在高处崩塌,溃散,化为雪水,带出内里脏污。
王祈宁深吸了口气,压下眼中湿意,淡声道:“君上,天寒地冻,姑娘家身子娇弱,有什麽事还是进殿说吧。”
段怀临站起,朝她走了几步。
胸口的风雪似有融化迹象。
“阿宁,你想不想去瞧瞧庆阳,她被谢氏教养得极好。”
风雪再次凝固,将整个胸腔冰冻霜化。王祈宁早些年为皇後时,也曾佯装大度,那些争宠的嫔妃闹到眼前,无一不被帝王斥责,打入冷宫。
她应着,从女子身边走过,勤政殿的门这次开得很久,只是不知道,帝王的目光到底是落在她身上,还是另一个人身上。
凤寰宫内,梁煜踢了长靴,躺倒在继後床上,合眼即睡。这些时日他累得厉害,被段怀临指示剿匪,又挂念着京都的事,一刻都不得闲,所幸一切按计划执行,他迫不及待往宫中跑,恨不能立即同继後分享这个消息。
谢令仪推门,就看到男人肆无忌惮的身影,凤寰宫人来人往,近日常有嫔妃拜访,梁煜这般,被人发现只会带来无尽麻烦。
她坐在床前稳稳心神,才伸手提醒他:“怎麽睡着了?偷人了累成这样?”
“比偷人还累。”男人将头埋进她怀里抱怨,“易知秋此人滑得很,我找了个雏妓撞死在堂前,才真正咬死他。”
他仰着脸对继後邀功:“你放心,一条人命,彻底攀上他,这次怎麽都洗不清了。”
谢令仪呆住,一条人命在他眼中如此微不足道,这条计谋,分明只找个人作证即可,他却非将人__逼死。
“你也知道是一条人命!”
继後眼中泛起冷意,“如此草菅人命,你和那些土匪有什麽区别?!”
梁煜不知哪句话惹了她,可谢令仪说话句句往人心尖儿上扎,他来本是想得顿夸奖,哪知兜头一顿骂,还给他扣个草菅人命的帽子。
男人发了狠,双眸冒火,大手握住继後手腕,冷笑道:“娘娘是菩萨心肠了,怎麽还能做出中伤构陷的事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对无用的人都要心软,恐怕成不得什麽事。”
谢令仪甩开他的桎梏,脸色涨得通红,因愤怒连带着声音都颤抖起来:“人各有志,你若滥杀无辜,咱们就大路朝天,一拍两散!”
“好!好!”
梁煜气笑了,用手恶狠狠指着她。
“咯吱——”窗外一声异动,两人迅速看去,门口闪过一个身影,急匆匆往外跑,看衣裙样式,是御前侍奉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