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要唤我神君,还像在翠山那般叫我就好。”
她心有不安,又怎麽能承受得起奚琴安唤她一声神君。
“那,好丶好吧,我就还唤您为简姑娘?”
简从宛微笑着应了声好。
她们二人之间的联系是如此微妙,既然注定做不了朋友,那相安无事就好。
简从宛同她聊了一会儿,说起他们离开翠山之後的事情。
奚琴安说刚开始还行,後面天生异象,开始连续不断地下起了大雨,翠山许多地方都被冲垮了,有许多小妖都因此丧命。後来魔族又突然出现,魔族的刀剑挥向了翠山的每一个生灵,小妖们疯狂逃窜,可还是有很多没能躲过这一劫,这是一场无情的杀戮,是魔族犯下的滔天罪行。
然後,她又说起了时章带着兵将来时的模样,在她的口中,时章威风赫赫,战无不胜,提起他,奚琴安的眼中有了亮色。
简从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奚琴安喜欢上了时章,只是碍于她,不敢言说。简从宛在想,多久以後,时章会按照既定的命运爱上奚琴安呢?
这个问题像是她这段几天吃的苦药,稍一触及,整个喉咙里都泛着苦涩。
聊了不过一炷香,简从宛便以有事找木连为由,进了屋中。
“木前辈。”简从宛走进去,木连正在捣药,见到她,停下手中动作问说:“这药吃了可有何不适?”
简从宛摇摇头:“并无。”
“这就好。”木连擡手指向简从宛右前方的那排柜子,“神君,从上往下数第三排那个天青色瓶子里装着的是我为你炮制的药丸。房事过後服用一颗便好,免去了煎药的麻烦。”
竟然做成了药丸!简从宛高兴地拿下了瓷瓶,这样她就不用应付时章问自己吃的什麽药了,每日藏着偷偷吃一颗便是。
简从宛谢过木连,将药瓶攥在手心里,回了镀白殿。
此刻的时章也正好议事回来,时章在前,简从宛在後,见到时章的背影,她迅速地将手中的药瓶藏进了衣袖里,然後一如往常那般唤他,没露出丝毫破绽。
“阿宛这是去哪儿了?”
“我去隔壁找阿南玩儿了,你回来得正好,也该吃饭了。”
饭桌上,简从宛听时章说起今日之事。她说幽起回来了,顺带将抓的她那些同族都给关进了孽狱里;又说他如今身体已经彻底恢复,所以他打算把五界口通通打开,方便穿行各界;他又说,今日他打算前去将定珠归位,要她一同前去见证……
时章在简从宛面前从来不是外人见到的冰冷的丶无情的神主,他有血有肉,有时甚至还有些孩子气。
这段时间跟着简从宛吃饭,他的味蕾都变得灵敏了许多,至少知道,什麽菜更好吃丶什麽菜更难吃了。
就譬如现在,他用筷子指了下盘子里装着的清炒藕片连连点头。
“喜欢吃这个啊,那让人在神地的池塘里种一点儿莲藕?”简从宛提议说。
时章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马上就让人去办了。
饭後,时章一手拿着定珠,一手牵着简从宛,两人没有选择御术前去,反而是慢慢地在银珠草地上散步前去。
“时章,你说神殿会是个什麽样子啊?”
时章摇摇头,他的想象力一直都很匮乏,鲜少令思绪天马行空地畅游,不过有简从宛在身边後。他开始对未来有了一点儿想象,未来他们住的地方应该是什麽样子,未来他们的生活会是怎麽样的,想到这些东西,他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满足。
他们并肩而行,足下溅起颗颗银珠,像是踏入了一条银河。
终于,他们走到了神殿之下。
神殿前人型雕像依旧伫立在那儿,残缺的上半身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这是老祖陀岚的塑像,她是神族之始,六界安定之源。”时章郑重地跟简从宛介绍道。
“後辈简从宛,见过老祖。”简从宛行了个神族之礼,这是时章教给她的,她也做得有模有样。
“好了,阿宛,跟在我身後,随我一起吧。”
时章松开了简从宛的手,将自己的左右手掌心各自划开一个小口,然後,双手虔诚地捧着定珠举至胸口。
陀岚像後面有一道直冲天际的云梯,时章举着定珠,一阶不落地踩着云梯往上走,简从宛也跟在他身後。亲眼见证云梯周围的黑雾在慢慢散开,被毁的雕像在一点点重塑,周围的空中开始长出繁盛的枝丫,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复苏。
云梯很长,走到後面,简从宛已经开始气喘吁吁,可是时章还在朝前走,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拖後退。
于是她咬紧牙关,凭着那股子毅力一路跟随着他,最後,终于走完了云梯。
“呜!”终于爬到地方的简从宛长舒了一口气,她的额间,後颈已经满是汗珠,时章竟还是像没事儿人一样,脸不红心不跳。
“阿宛,我就说你体力不好吧,你还不服气。”
简从宛瞪他一眼,这人怎麽在这时候说这些!
逗完她,时章又笑着朝前走,此时定珠吸纳的鲜血越来越多,定珠的光芒也越来越盛,神殿也在逐渐露出原本的模样,足以令世间万物都叹为观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