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积满灰尘的书架间穿梭,翻找着那些可能沾点边的化工、农业书籍,繁体竖排的文字看得人眼晕。
光看书还不够,他又厚着脸皮,跑到隔壁大学的化学系、农学系,逮着看起来面善的老师就虚心请教。
那些戴着厚眼镜片的教授们,起初对这个衣着朴素、问题却相当“前沿”(如何从常见废弃物中高效提取氮磷钾)的小年轻颇感诧异,
但见他态度诚恳,思路清晰,倒也不吝啬指点一二,虽然对他那些“异想天开”的土法实验大多持保留态度。
理论有了,就差实践。
党建国托刘飞帮忙,七拐八绕地弄来了一些硫磺矿渣、劣质煤块、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看着像废料的玩意儿。
他又在自家小院角落腾出块地方,搬来几个大瓦罐和旧缸瓮,支起简易炉灶,俨然把院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炼丹房”。
刺鼻的气味、失败的焦糊、罐子炸裂的危险……这些都成了家常便饭。
党建华起初还好奇地围观,后来被熏得直捂鼻子,干脆躲屋里看书去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无数次失败和调整,党建国还真摸索出了几个可行的土法!
虽然效率比不上真正的化肥厂产品,但在现有条件下,绝对是增产的利器。
他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将自己的实验过程和初步成果整理出来。
很快,《用硫磺料渣制作硫酸铵的可行性实验》、《煤炭制作硫酸铵的可行性实验》、《煤炭燃烧后的废气制作硫酸铵的猜想》这几篇带着浓浓“土味儿”却极具实用价值的文章,陆续刊登在了几家关注农业技术的地方报纸上。
文章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据说,有几个拥有硫磺矿的地方看到后,立刻组织人手开始试制。
这可比党建国记忆中平行时空里类似技术的推广,硬生生提前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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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小小的改变,但他心里还是涌起一股成就感——聊胜于无,能早一天,或许就能多养活一些人。
更实际的回报也随之而来。
报社寄来了稿费汇款单,数额让他心跳都漏了一拍:十三万六千块(旧币)!
他攥着那张薄薄的纸,第一时间跑去还清了欠刘飞的钱。
捏着剩下的几张钞票,他长长舒了口气——这笔意外之财,总算解了燃眉之急,也让这个年关多了几分底气。
腊月二十八,小院里飘起了久违的油香。
今年的春节,餐桌上比往年丰盛了一点点。
党建国咬牙在副食店排了半天队,凭票买到了一斤冻得硬邦邦的带鱼,票是区公所的福利。
这玩意儿金贵,做起来也麻烦,要刮鳞去内脏,还得用不少珍贵的油和姜片去腥煎炸。
油星在锅里“滋啦”作响,诱人的香气引得党建华频频探头。
一盘色泽金黄、外酥里嫩的煎带鱼端上桌,成了年夜饭上最硬的菜。
党建华眼睛都亮了,吃得小嘴油乎乎的,连鱼骨头都嘬得干干净净。
“哥,真好吃!”他满足地眯着眼。
党建国看着弟弟吃得香甜,自己只象征性地夹了一小块尝尝味,便把剩下的都推到了党建华面前:
“好吃就多吃点。哥不爱吃鱼,嫌刺多。”
他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白菜粉条,心里却暖洋洋的。
穿越者的灵魂,或许看不上这点油腥,但此刻,能让相依为命的弟弟吃上一顿像样的年夜饭,看着他满足的笑容,这比什么山珍海味都来得实在。
窗外零星的鞭炮声响起,小屋里昏黄的灯光下,兄弟俩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这是属于他们的、带着油腥味的、踏实的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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