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地织着,将青崖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沈云澈搀扶着母亲枯瘦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向后山的无妄居。沈母的咳嗽声在空寂的山路上回荡,每一声都像是一把钝刀,割在沈云澈的心头。
推开斑驳的木门,药香与檀香交织的气息扑面而来。无妄一袭素衣,正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沈母憔悴的面容上,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师父,求您救救我娘。”沈云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无妄站起身,走到沈母身边,仔细端详了片刻,又伸手搭脉。良久,他叹了口气,看向沈云澈:“你先出去吧。”
沈云澈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焦急与不舍:“我不!我要守着我娘!”
沈母艰难地抬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声音虚弱却坚定:“澈儿,听大师的话……”
沈云澈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缓缓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屋子。站在房门外,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
房外的雨愈绵密,沈云澈将耳朵贴在雕花木门上,除了檐角铜铃的呜咽,屋内再无半点声响。他攥着拳头的手心沁出冷汗,玄铁护手在门扉上划出细碎的刮擦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沈母气若游丝的声音:“原来如此”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声突然炸开,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沈云澈猛地推门,却被无形屏障弹开,额头撞得生疼。透过门缝,只见房内红光骤然暴涨,将整面墙照得如渗血般可怖。
无妄道袍翻飞,掌心托着团跳动的金色火焰,另一手按在沈母天灵盖上。沈母脖颈青筋暴起,苍白的面容扭曲变形,从喉间挤出断断续续的嘶吼。
“退开!”无妄突然暴喝,袖中飞出八道符篆,将沈云澈震退三步。下一刻,红光如潮水般褪去,屋门吱呀开启,无妄睨了一眼门外额头青筋凸起,双手攥着拳头的沈云澈,而沈母安静地躺在榻上,神色却比先前更加惨白。
无妄对着沈云澈说道:“进去吧,和你娘说说话。”
沈云澈冲进屋子,却见母亲靠在榻上,气息微弱。他扑到母亲身边,握住那只已经变得冰凉的手:“娘!您怎么样?”
沈母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颤抖着伸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出含糊的声音。沈云澈泪如雨下,紧紧抱住母亲。突然,沈母的手无力地垂下,眼中的光芒渐渐消散。
“母亲!母亲!”沈云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个院子。
不多时,沈父带着一众下人匆匆赶来。看到妻子的遗体,他眯了眯眼,然后面容闪过一丝悲痛,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沈母的遗体被带回沈家,停灵三日。这三日里,沈云澈守在灵堂,不吃不喝,眼神空洞而哀伤。前来吊唁的宾客们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的少年如今憔悴的模样,心中不免唏嘘。
到了下葬那天,天空阴沉得可怕,仿佛也在为沈母的离去而悲泣。不知从谁开始,窃窃私语在宾客间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沈夫人是被沈云澈亲手害死的!”
“可不是嘛!有人说他不忍看母亲遭罪,一碗药给送终了。”
“说得好听,这不就是弑母吗?”
“就是!就算后来没在沈家长大,好歹也是沈家养大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起初,还有些宾客不信,觉得这不过是无稽之谈。然而,当他们看到沈云澈摇摇晃晃地从灵堂走出来,脸色苍白如纸,眼仁通红,心中不禁起了疑窦。
沈云澈恍若未闻周围的议论,直到一句刺耳的话语传入耳中。他猛地冲过去,掐住说话那人的脖子,声音沙哑而愤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人被掐得脸色紫,双手胡乱挥舞着,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周围的宾客顿时炸开了锅,尖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就在那人快要断气之际,一道身影闪过,无妄出现在沈云澈身后,手刀劈在他的后颈。沈云澈身子一软,倒在无妄怀中。无妄看了一眼四周喧闹的人群,抱着沈云澈腾空而起,转瞬消失在天际。
“看吧!做贼心虚了!”
“当街杀人,这沈家必须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