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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没人领路的时候路才真算自己的(第2页)

林昭然把纸卷贴在胸前良久,直到日头爬上半山。

她刚打算回屋誊录要点,忽听身后急促脚步声响起——

“昭然姐!”柳明漪的绣娘跑得鞋尖沾了泥,竹篮里的靛蓝布帛却叠得整整齐齐。

掀开盖布时,林昭然先是闻到股熟悉的草木染香,接着便笑了——那匹“答纹布”被裁成了孩童的书袋,边角还留着未拆的线头,袋面上“税当轻”的银线绣被拆了,只余几个针脚,倒像句没说完的话。

“苏州织户把布裁了分,”绣娘喘着气,“说‘答’字该长在活人身上,不是布上。有个卖糖人的老汉买了块,拿红绳系在扁担上,说‘这是我答皇上的话’。”她从篮底摸出块素白的布,“柳娘子让停印《梦问篇》,改教‘自由经纬法’——她说,布上该有啥,得穿它的人自己想。”

林昭然捏着那块素布。

布面还带着织机的余温,经纬线松紧要得刚好,手指一挑就能变出不同的纹路,触感如呼吸般柔软又有韧劲。

她想起柳明漪初遇时,绣针藏在袖中抖得直响,现在倒敢把织机的“规矩”拆了,只教怎么调梭子。

原来最锋利的刀,从来不是握在手里的,是刻在人心里的。

她望着手中素布,忽然笑了。

原来文字不止写在纸上,也能织进经纬,绣进扁担——就像程知微信里说的,火已烧到了千里之外。

待孙奉的身影消失在松林深处,月已中天。

林昭然望了一眼山下的村庄,灯火渐熄,唯余槐树那边隐约人声未散。

她深吸一口气,提起灯笼,向溪畔走去。

老松树的影子在月光下像把张开的伞,松针落地无声,踩上去却出细微的“咔嚓”声,如雪粒碎裂。

孙奉蹲在树后,腰间的铜牌闪着冷光,手里攥着块粗布书袋——袋面绣着“我问故我在”,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手。

“奴才托了个扫洒的小黄门打听,”孙奉的声音压得极低,“说是前日有个老仆带进个布袋,上头绣着‘我问故我在’。辅看了整夜,后来听说他对着镜子问自己:‘相公可曾饿过?’……这话今早在朝会上说了出来。”

林昭然接过书袋。

粗布磨得她掌心痒,绣线的结头硌着指腹——这分明是村头阿花的手艺,她总说“针脚歪才贴心”。

她想起沈砚之第一次见她时,袖中《礼典》翻得哗哗响,说“礼崩则国乱”;现在这说礼的人,倒捧着百姓的书袋,说要“以礼束官”。

山风卷着松涛扑来,林昭然忽然听见山脚下传来细碎的争执声。

她贴着崖边往下看,古槐下的问席还没散,阿瞒的陶碗被传得烫,张阿公的旱烟锅子灭了又点,王小哥的草席不知何时歪成了个月牙。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春溪破冰时的脆响,清凌凌地漫过山梁。

夜漏十刻时,林昭然提着灯笼去溪畔。

“终问帛”摊在青石板上,素白得像初雪。

她记得昨日还能看出“问”字的纹路,现在却连影子都没了。

指尖抚过丝面,凉丝丝的,却带着日间阳光的余温——原来不是纹路褪了,是它们钻进了更热的地方。

她记得初设“终问帛”时曾说:“待人人敢问,此帛自当退场。”

如今丝上无痕,不是遗忘,而是问题早已长进血肉。

“现在,连‘问’都不必教了。”她对着溪水轻声说,“因为他们,已活成了答案本身。”

溪水流过石缝,带起片柳叶。

林昭然望着柳叶打着旋儿往下游去,忽然听见村落里传来几嗓子吆喝:“明儿去老周家商量商量,灾年该咋征粮?”“对,还有老弱……”

她笑了。

月光漫过溪滩时,她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老长。

这次不是试探,是稳稳地踩在了地上——像株扎根的树,像条奔涌的溪,像所有正在活成答案的人。

——没人领路的时候,路才真算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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