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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灯下无影人(第3页)

他放下朱笔,望着炭炉里噼啪作响的银丝炭——这是岭南进贡的,烧起来没有烟火气,正合文人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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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刻他却想起西市炭窑的浓烟,想起秦九独臂举着铁锤教匠人们认“炭”字的模样,铁锤敲击地面的“咚咚”声仿佛还在耳畔。

“民间匠人自立‘行学’,可禁?”他盯着郎中青灰色的官服。

郎中打了个寒颤,牙齿轻碰,出细微的“咯咯”声。

这问题他在来的路上想了一路,此刻舌头却像打了结:“法无明令……然逾礼制。匠人粗鄙,岂可与士同列讲席?”

沈砚之指尖叩着案几,木面出低沉的“笃、笃”声。

他想起昨日收到的密报:东市木匠开了“榫卯经”,南坊绣娘教“百子图”,连挑粪的老耿头都在井边给小乞儿讲“积肥要诀”。

这些“行学”像春草,铲了一茬又冒一茬,倒比国子监的《四书》传得快十倍。

“准其‘习技’,禁其‘论道’。”他突然说。

幕僚们面面相觑,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最年轻的书办忍不住开口:“大人,若技中藏道……”

“便只能等它自己破壳。”沈砚之望向窗外的雪。

值房的琉璃窗隔了寒气,可他却想起林昭然那间破庙里的纸窗——风一刮就响,雪一压就透,偏生能焐出满屋子暖。

他忽然明白,彻底禁绝只会让那些“道”钻进更黑的角落,倒不如留条缝,看它能长成什么模样。

破庙里的烛火熬到了五更。

林昭然伏在案上,残卷旁摊着她新写的《讲士三问》。

墨迹未干,她却觉得有团热流在太阳穴里跳——这是“心象”要浮现的征兆。

闭眼前的刹那,她看见无数金线从四面八方涌来:东市的木匠铺、西市的茶肆、炭窑的工棚、绣坊的后巷……每根线都闪着微光,是夜讲点里亮起的灯,是妇人帕子上绣的字,是匠人们用炭块在墙上画的“师”。

金线越聚越密,竟在空中织成一张大网,网心处赫然是“讲士三问”四个大字,每个字都泛着暖黄的光,像被无数双手托着。

她猛地睁眼,额角沁出细汗,指尖微颤。

案头的残卷在烛火下泛着旧色,可她心里却亮堂了——制度未成,先立共识;共识既成,制度自生。

“先生!先生!”

韩霁的声音撞开庙门时,林昭然正把残卷和《三问》用蓝布裹紧。

他跑得太快,棉靴上的雪化了半湿,踩在青砖上出“咕吱”的声响,顶的红绒球都歪到耳边:“西市茶肆后院!盲女阿阮开讲《三问》,听者百人!官差就在巷口,抱臂站着,竟没进去!”

林昭然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旧棉袍。

寒风灌进领口时,她摸到袖口的补丁——是柳明漪昨夜偷偷补的,针脚歪歪扭扭,倒比绣工还暖,布料摩擦皮肤,带着熟悉的粗粝。

“他们开始怕了。”她站在门槛上,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冻伤未愈的手轻轻抚过门框上的刻痕——那是前日秦九教匠人们认字时,用铁锤敲出来的“学”字,凹痕深陷,指尖划过,如触碑文,“不是怕我们讲,是怕他们再也定不了谁该闭嘴。”

晨雾漫进来时,柳明漪抱着一摞旧书从灶间出来。

她辫上的草屑已经掸净,尾却别了朵纸做的玉兰花——是用《三问》的废纸叠的,纸页边缘还沾着墨迹。

林昭然望着她弯腰给炭盆添柴的背影,忽然注意到她脚边多了个布包,露出半截月白色裙角——是十套新裁的女童冬衣,针脚都是新的,布料还带着染坊的微香。

“明漪。”她轻声唤。

柳明漪抬头,眼睛亮得像浸了晨露的星子:“先生,我昨日路过破庙后巷,见七个小女娃蹲在墙根,拿树枝在雪地里画字……”她没说完,布包里的裙角却轻轻晃了晃,像在应和什么。

她望着庙外渐融的雪,听见远处传来卖花担子的吆喝,混着孩子们的嬉闹——那声音里有股子劲头,像春冰下的暗河,正咬着牙,要把冬天的壳,慢慢顶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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