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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连影子都开始走自己的路了(第2页)

“去回柳娘子,”她将残帛轻轻放回篮里,“停织一月。”绣娘惊得抬头,她却笑了,“让他们的火,烧出自己的路。”

绣娘走远后,山风卷走了最后一丝靛蓝布帛的潮气。

林昭然独自立在院中,仰头看天——云层裂开一道缝,露出清冷的星子。

她知道,有些火一旦点燃,就不会只照一方庭院。

就在这时,后山传来三短一长的鸟鸣——是孙奉的暗号。

夜漏七刻时,孙奉的暗号声从后山传来。

林昭然摸黑爬上崖顶,见那小黄门正蹲在老松树下,腰间的铜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能直入内廷的腰牌。

松针覆地,踩上去软而无声,唯有夜露顺着树皮滑落,滴在肩头,冰得她一颤。

“辅今夜没去值房。”孙奉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飞了松枝上的夜鸟,“奴才躲在御帷后,他捧着张纸坐了半夜。那纸……是民问。”

林昭然的呼吸一滞。

她知道“民问”是什么——是各地百姓写在布帛、树皮甚至瓦片上的问题,从前都被沈砚之的人截在宫外,如今竟能递到辅手里。

“他念了句‘相公日食何等膳?可知民有三日未炊?’”孙奉的喉结动了动,“奴才看他要烧,手直抖,火折子掉在地上三次。最后……”他顿了顿,“他把纸压在枕头底下,小声说‘我答不出,非因不知,而是……不敢认这身份了’。”

林昭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痛感从指尖蔓延至心口,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挑开旧痂。

她想起与沈砚之第一次对峙时,他站在金銮殿上,袖中《礼典》翻得“哗哗”响,说“礼崩则国乱”;如今这说礼的人,竟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认了。

“今日早朝,”孙奉接着道,“皇上问新政,他没说世家阻挠,倒请开‘自省日’——让百官夜里读民问,早上奏自己的过失。”

林昭然望着山脚下渐次熄灭的灯火,忽然听见松涛里裹着细碎的人声——是周嫂们在“问粮仓”前商量着怎么布置草席,是阿福们在争论“县太爷”该坐左边还是右边。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春溪破冰时的脆响,清凌凌地漫过山梁。

沈砚之退朝时,日头正爬到相府影壁顶。

他望着自己的影子在青石板上移动,忽然想起幼孙昨日的涂鸦——那孩子用炭笔在影壁上画了个戴高冠的小人,歪歪扭扭写着“问字官”。

此刻日光斜照,影子恰好覆在涂鸦上,竟像那小人披了官袍,正昂往府外走。

“老爷?”书童捧着素帛站在阶下,“您要的白绢备好了。”

沈砚之接过素帛,指尖触到丝面的瞬间,忽然想起林昭然呈上来的《南荒童问录》——那时他翻了两页便扔在案头,说“童言无忌”。

如今再想,那些歪扭的字迹里,倒真藏着他找了半辈子的“理”。

他命人将素帛悬在正堂中央。

夜里,他翻出压在箱底的《礼典》旧稿,烛火映着扉页,他提笔写下:“礼生于理,理生于问。”墨迹未干时,他又将案头所有“静心符”投进炭盆——那些他从前用来镇压新政奏疏的符纸,此刻烧得噼啪作响,倒像在替他喊出积在心里二十年的话。

南荒的月升得迟。

林昭然站在桑林边,望着山风里飘着的“终问帛”——那是柳明漪送来的最后一批绣品,原本绣满了“问”字,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手抹去了纹路,只剩素白的丝帛在夜色里轻颤。

风拂过耳际,带起一丝微痒,仿佛天地也在屏息。

她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卷落的丝絮,放在掌心。

丝絮凉丝丝的,却带着日间阳光的余温,像一句未说完的话,仍存着体温。

“现在,连问都不必留下了。”她对着山雾轻声说,“因为他们,已活成了问本身。”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起几宿鸟。

林昭然望着黑黢黢的村落轮廓,听见隐约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搬石头,像是有人在铺草席,像是明日的“问席”,正从夜色里悄悄探出头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它不再紧贴脚边,而是向前伸出半寸,像在试探一条尚未踏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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