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玥姐说一声,请她帮我把後面几天的戏推一下。”苏简解释,“我想带爷爷回家,可能要几天时间。”
“多久走?”
“看殡仪馆那边吧,火化了就走。”苏简头也不擡,“不知道最近殡仪馆挤不挤,要排到多久去。”
“可以很快。”
“那就快点吧。”苏简说,“我查一下明天回去的车票。”片刻过後,“还是开车吧,我联系一下司机。”
“太晚了,明天早上再说吧。”随即,苏简又说。
闻知遇忍不住叹气,“我来联系吧,回去远,叫上我的司机一起,两个司机换着开好一点。”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和你一起回去。”闻知遇回答,“後面的事情还很多,你一个人太累了。”
“你不上班吗?”苏简擡起头望着闻知遇。
“和主任请年假了,这几天都可以陪着你。”
苏简再度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很久,他说,“好。”
苏明春的老家,在距离市区有五个小时车程的小镇上,到达小镇,又开了一个小时,才到他的老房子。
二十三年前,苏明春的儿子因病去世,妻子因为受不了打击,突发心梗也走了,一时间失去两个亲人,还欠下一大堆债务。
为了还债,苏明春卖掉了市里的房子,刚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捡到了苏简,故而带回了家。
“我在这里住到初中毕业,高中考上市里边的学校就很少回来了。”苏简站在门前,拿出钥匙开门。
苏明春的老房子,是一个三间平房,院子里杂草丛生,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这些年年轻人都去了大城市,留下了的都是些老人,所以看起来就很荒凉。”苏简打开屋门推开进去,把包着黑布的骨灰盒放在桌子上。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排木椅和一个摆着老旧电视的柜子,屋里唯一的色彩是电视机後面满墙的奖状。
闻知遇站在奖状面前,从小学到初中的每一年都有好几张,且未曾间断过。
“绘画大赛?”闻知遇在一堆学习奖状里面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
“初一的时候学校举办的。”苏简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解释,“没什麽技术含量。”
“那也很厉害。”
苏简笑笑,“我去借点东西,不然今天晚上还没地方住。”
“好。”闻知遇点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只有一间卧室,两张一米二的木板床。
柜子里什麽都没有,厨房是烧火的竈台,只有一个大铁锅,看上去快破了。
以至于闻知遇想找个扫帚先大概扫一下都没办法。
“之前搬去市里边的时候,”就在闻知遇站在门口,思考要不要徒手拔草的时候,苏简带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为了节约钱,爷爷把能带的都带上了,所以屋里什麽都没剩。”
“你们没有想过要回来吗?”闻知遇接过苏简手里的工具,问。
“爷爷说,我是他在市里边检到的,我的亲生父母应该就在那里。”苏简拿起锄头,开始挖院子里的草,“爷爷觉得他年龄大了,担心我以後,所以想帮我找到家人。”
“当年南姨们找你的消息满天飞,”闻知遇也拿了个锄头,学着苏简的样子挖一颗草,抖抖泥,和苏简挖的草丢在一起,“如果他来市里应该就能找到。”
“你知道爷爷在哪里捡到我的吗?”
“不是垃圾桶旁边?”闻知遇问。
“不是。”苏简摇头,“那是他对外的说法,实际上在东区墓地,爷爷的妻子和儿子都埋葬在那里。
二十三年前的今天晚上,爷爷是去和家人道别,准备彻底远离那里的时候,遇见了我。
爷爷说过,我那个时候被光着丢在地上,身上涂了一些动物的血,脸上盖着一块小毯子。
知遇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麽吗?”
东区墓地荒凉据说有野狗出没,满月的婴儿不会抓走脸上的障碍物,所以容易被憋死,十月底的天气虽然不算寒冷,但夜里气温低,没有衣物保护的婴儿也容易……死。
这意味着,丢弃孩子的人办不到亲手杀死一个婴儿,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不给他留一点活路。
如果不是苏明春,苏简早就死在了那个晚上。
“爷爷觉得,有人要害我,所以不敢带我出去。”苏简接着说,“初中毕业後,他觉得十几年了,想要我死的人怎麽也应该认不出我来,加上市里教育资源好一些,所以就带我去了市里。
也就是因为这个,他不敢的大张旗鼓的帮我找亲生父母,都是私下打听,但……”苏简摇了摇头,“我们这层人这辈子都和安家不会有交集,所以爷爷他又怎麽可能想到,我会是豪门少爷。”
真是讽刺。
“原来是这样。”闻知遇叹息,这中间居然有那麽多误会,之前安闫泽一直说苏明春品行不端,不然为什麽不把苏简送回来,谁也没想到,阴差阳错间,居然就让苏简丢了那麽多年。
吃了那麽多苦。
可是……那个偷了苏简又想苏简死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