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是真正的人潮,裹挟着尘土与汗水的味道,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御花园商路”那道脆弱的幻影边界。
当第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妈脚踩在光滑如镜的琉璃地砖上,出“哎哟喂”一声惊呼时,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播放键。
这帮刚刚还在为一文钱争得面红耳赤的京城百姓,此刻集体失声,瞳孔地震。
眼前哪是什么御花园,分明是一座金碧辉煌、却又死气沉沉的太和殿!
殿内,文武百官身着朝服,面容呆滞,纹丝不动,唯有嘴巴在一张一合,用一种毫无起伏的、仿佛来自幽冥的语调,齐声高唱:“商王圣明,千秋万代;苏记一统,天下归财!”
“我滴个亲娘嘞!诈尸了!”一个卖油条的小哥吓得把手里的油条都扔了。
“不对,你看他们眼睛,没神!”一个眼尖的屠夫指着一个“大臣”,“这不就是隔壁糊纸人的王麻子扎出来的玩意儿吗?一模一样!”
恐惧在短暂酵后,迅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堪称离谱的兴奋所取代。
这是什么?
大型沉浸式剧本杀?
还是哪家王爷搞的spay派对?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之际,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眼珠子一转,当场就把担子放下,从地上撬起一片闪闪光的琉璃瓦,扯着嗓子就喊:“瞧一瞧看一看啊!新鲜出炉的镜像琉リ瓦,皇家品质,假一赔十!一两银子一片,传家镇宅,主打一个陪伴!”
“疯了吧你?这玩意儿也卖?”旁边的人都惊呆了。
可下一秒,一个穿金戴银的胖商人挤上前来,掏出一块银子拍在小贩手里:“给我来一片!老子就想看看,这假皇宫的瓦,能不能镇住我家里那个败家娘们儿!”
交易,就这么在荒诞的傀儡赞歌声中达成了。
一时间,众人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纷纷开始“零元购”,有的撬地砖,有的扒柱子上的金箔,场面一度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千里之外的苏州,苏晚照正悠闲地品着碧螺春。
她面前的水镜中,清晰地映出镜像宫殿内那场荒诞的狂欢。
她嘴角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对着水镜旁一个看不见的装置轻声道:“系统,格局打开。启动‘全域拍卖’程序,目标锁定——整座镜像宫殿。现在起,它的所有权,归我‘苏记商行’!”
与此同时,镜像宫殿深处,主控室。
谢昭像一道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檀香混合的诡异气味,让他几欲作呕。
主控室中央,并非什么复杂的机关仪器,而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口上方悬浮着一个搏动的心脏状光核,正是整座宫殿的“心核”。
看清心核的构成时,饶是谢昭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我直接一个好家伙。
那光核的核心,竟是他父亲谢远征战死沙场时所穿的那件、本应早已焚毁的遗甲!
无数黑色的丝如毒蛇般缠绕在铠甲之上,丝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被供在井边的木偶,木偶的脸上,赫然是宇文玥的容貌。
丝正源源不断地从地脉中汲取着浓郁的至阴黑气,注入遗甲,再通过遗甲转化为驱动整座宫殿的能量。
“这是什么赛博朋克秽土转生?”谢昭的机械臂五指捏紧,出咯咯的声响,眼中杀意沸腾。
宇文玥,你竟敢用我父亲的遗物,行此等亵渎之事!
“别动。”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谢昭猛地回头,只见墨魂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决绝。
“我来断后。”
墨魂指着那口井,声音低沉得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三口阴铜井,是我当年奉紫云台之命,亲手督造的。它引动地脉,也吸走了我全家的气运。这孽,我造的,也该由我来亲手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