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雵声音发颤:“收到你们的消息我就赶过来了,这是怎麽回事?”
当伯艰难开口:“这几日小鹖一直闷闷不乐,今日一早,有人见他往村外走,还问他是不是要去找你。你现在事情多,流民村也少来了,这些我们都理解,当时谁都只想到小鹖可能是太想你了,想去找你,我们就没拦着。”
“我今日在虞城,并未见到小鹖。”
当伯应声:“是,他没往虞城走。等到天黑,我们还没见小鹖回来在,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全村的人聚着火把往外面找,终于在和虞城相反的方向五十里地,发现了他。”
“五十里?!”
“是啊……我们去了小鹖的屋子,里面都是空的,他是想走了,一去不回。今日雪很大,或许他是想走得远远的,走到走不动了,就停下来。”
姚雵握着小鹖发硬的手指,揉搓着,想要把他暖起来,想要把蜷曲掰直,可终究只是徒劳。
“为什麽……”
“找到小鹖之後,他已经没了气息。我们将他背了回来,觉得,还是要去告诉你一声。算起来,他这两个月以来一直闷闷不乐的,只是当别人问起他,他总说没事。”
姚雵想不明白。小鹖的脸上接了冰霜,寒意把他的脸冻得发紫。手脚不自然地蜷曲着,依旧是在雪地里被发现时的姿势。
“是我没顾好他……”
冰冷的触觉通过双手传递进姚雵的身体,他止不住地微微发颤。若是他近日想着抽空来看看他,若是多问问他有什麽心事,是不是事情就会不一样?
可连日以来,虞睿病情反复,虞城大大小小的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处理不完的问题,他扪心自问,除了按时送一些物资过来流民村,他确实忽略了小鹖许多。
姚雵近乎执着地想要把小鹖的手搓热,乐儿看不过眼,接过小鹖被姚雵握着的手,用温暖的火焰把小鹖一点一点地揉搓开,四肢关节丶脖子,脸上的表情……
乐儿道:“我和小鹖接触得不多,但是在我印象里,他不是个会做傻事的人。”
一翻整理过後,小鹖就像是安静地沉睡着,在漫长无尽的冬夜。
“乐儿,你能救救他吗?”
乐儿近日也是忙,除了临华阁的事请,还要照顾虞睿。她今日已经摸找到一些祙如何伤害人的线索了,不免就把全部的身心都用在虞城和虞睿身上。
当伯道:“小姚,莫要强求。你们过来的路上,我们几人一直在想,小鹖为何会如此,推算了一番,小鹖最开始有不对劲的苗头的,还是上次秋收你们过来的时候。”
“秋收?”
姚雵回想着秋收时来流民村,那时还是小鹖第一次没有主动过来找姚雵。但是他们从流民村回去之後,就惊闻虞睿生病,姚雵一时大乱,也就没再去多想想小鹖当时的不对劲。
当伯道:“我们几个回想一番,大概是我和你在这里商量迁入虞城的时候,他就在外面听了。那时候我问你,如果举村迁入虞城,小鹖怎麽办。大概是他听到了吧。”
“所以,他就一直认为是自己误了我想把大家迁入虞城的进度?”
当伯长叹:“想来也只能是如此了。自那以後,他就一直出神,躲着人不见,平时嘴上见人就说个不停,渐渐的话也少了,还会发梦……半夜好多次我都能听见小鹖惊醒,可我每次问他,他都说不记得了。”
出神丶躲人丶发梦……乐儿回想起来,这不也是虞睿这些日子以来的症状吗?
“失魂症……”
姚雵问:“乐儿,你说什麽?”
乐儿在身上翻找着,才想起自己没有穿原来那件缀满宝石的破烂衣裳,又转念一想,往自己手臂划上一刀,血液流淌出来,化成一小棵丹木,只有巴掌大小。把它放在了小鹖的手心。
“乐儿……你有办法救他?”
经过乐儿一番温暖着小鹖的身体,他渐渐回温,丹木在他的手掌长了根,根系似脉络一般扎进小鹖的身体里,那上面的丹木树叶微微扇动,像蓬勃跳动的心脏,又像舒张收缩的肺叶。仔细一看,小鹖的胸口竟微微上下。
“他丶他活过来了?”
乐儿摇头:“我只是尽力保存他的身体,他现在是个活死人的状态。不过,我可能要出门一趟。”
“哥,你听我说,小鹖生前的症状,和城主很像。是失魂症。若是要治此病,需上幽都,把失散的魂魄找回来。”
姚雵问:“也就是说,小鹖和我爹,都能治好?”
乐儿握着姚雵的手:“我不能保证。但至少是一个办法。幽都那个地方我没有去过,在海内界。小鹖的身体拖不得,要尽快动身。”
“我和你去。”
乐儿眼眸低垂:“你现在代掌城主之权,不可贸然离城。可若是我一个人去,我怕找不到小鹖,又或是,找到了小鹖,他也不愿跟我走。”
“柏染留给我的包裹中,有一只虫子,名叫骄虫,一个身体长了两个脑袋,我带着他,你便如随我同行,到时候,若是小鹖不愿意回来,我在找你。”
“好。”
乐儿又嘱咐当伯:“小鹖的身体务必保存好,不要有破损。”
姚雵和乐儿冒着风雪连夜回了虞府,乐儿取出骄虫,把二人的血分别滴入骄虫两个口中,乐儿就上路了。
“守好虞城,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