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的目的是需要大批量的骑士,并且让每一位骑士,能在马镫上站立张弓,能贴着马腹躲避箭矢,甚至落马后仍能结阵而战。
这身本领,岂是旦夕可成?
原需善骑善射的老手悉心传授,可南军初建时,招的多是搏击风浪的渔民与深凿矿脉的汉子。
于他们而言,驭马挽弓,实是破天荒头一遭,一切须得从头教起。
训练场上,周大锤与阿海的吼声自破晓响至日暮,嗓子早已喊得破锣一般。
奈何进展如同陷入泥沼,抬脚维艰,看着那些在马背上歪斜踉跄的身影,任谁心头都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训练场上一片狼藉。
“腰!用你的腰力!不是让你用脖子去够箭靶!”周大锤嘶哑的怒吼传入每个人耳中。
不远处,几名矿工出身的士兵笨拙地拉着弓,箭矢软绵绵地扎在十步外的草靶脚下——他们能挥动沉重的矿镐,却掌握不了这看似轻巧的力技巧。
一个精壮的渔家子弟第三次从马背上滑下来,狼狈地摔在沙地里。
他曾在惊涛骇浪中稳立船头,此刻却驯服不了胯下这匹温顺的小马。
阿海快步穿梭其间,嗓音沙哑:“看我的脚!脚踝要扣住马镫,但不是让你把全身重量都压上去!”
他翻身示范,动作流畅如海豚跃波,可当士兵们模仿时,却只剩僵硬的摇摆。
那些被岳武穆兵书记载得神乎其神的“练胆术”、“听风诀”,落在这些从未接触过马背的渔夫矿工身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们不缺勇气,不缺力气,缺的是融入骨血的本能。
马镫上站立张弓?有人刚试着松缰绳,就在马匹一个轻快的踏步中失去平衡,狼狈地抱住马颈。
贴马腹躲箭?更多的士兵在尝试侧身时,因紧张而动作变形,险些被甩下马背。
落马结阵?在一次模拟落马的训练中,本该迅集结的小队乱成一团,有人去找马,有人去捡兵器,完全忘了最基本的战阵配合。
都督府内,烛火摇曳,将我们几人紧锁的眉头映照得愈深刻。
周大锤焦躁地抓着头皮,“这帮小子都是好样的,可……这马背上的功夫,真不是靠吼就能吼出来的。”
一旁的阿海抱着臂,沉默地重重点了点头。他整日泡在训练场上,亲眼所见,比谁都清楚其中的艰难。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那就换个法子,从明天起,所有人,先学如何在走动的马背上坐稳,开弓放箭,且容后再说。
十箭不中靶心不要紧,但十次落马,必须有十一次爬起来的狠劲。”
一直静听着的都督终于点点头,指节轻叩案面:“正该如此,循序渐进,方是正道。若总想着一步登天,反倒挫尽了锐气,寒了人心。”
他的话语如定海神针,为这场焦灼的议事落下了决断。
就在骑兵操练缓慢推进的日子里,云泽竟亲自来到了都督府。
他声称伤势已愈,特来致谢。
说是答谢,实则探查。那日在林墩桥混乱的战场上惊鸿一瞥,他心中必然已种下巨大的疑窦。
他此番前来,不过是借着由头,想要印证心中的那个猜测。
所幸这些时日我甚少在训练场露面,都督派人来悄声告知我云泽到访时,我几乎是立刻就从后营绕了出来,独自来到海边,寻了处僻静礁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