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织接到密旨时,窗外正飘着细雨。
她站在书房里,看着那封由州府转来的加急文书,指尖轻压在“林氏春织”四个字上,神色未变。
“要进京了。”她说得平静,像是早有预料。
霍砚站在门边,手里还拎着刚送回来的干粮袋子,闻言沉默片刻,只问:“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
她没有多解释,也没有显出一丝慌乱。
这些年风雨历练,让她早已明白一个道理:事已至此,慌张无益,唯有准备周全,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次日清晨,福兴里后院的大门早早打开,几辆马车静静停在院中。
林大柱带着几个青壮仆役正在清点货物和账册副本,神情肃穆。
“堂哥。”春织走来,将一叠厚厚的账簿交到他手中,“这是过去三年的进出流水,还有各地商户往来凭证,你务必要亲自过目,不得假手他人。”
林大柱点头如捣蒜:“姐你放心,我一定守好福兴里!”
春织却摇头:“不是让我放心,是你自己要清楚,这福兴里的每一分银子、每一笔账目,都不是凭空而来。若有人上门试探,不可应允;若有人威胁恐吓,更要沉住气,等我回来。”
她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交代完事务,她转身走向马车旁的霍砚,递给他一只小布包:“里面有三封信,一封是给魏副将的,一封是给兵部李大人的,最后一封……若我三日未归,你便带人去州府找魏副将,务必让他亲自拆阅。”
霍砚接过布包,目光沉沉:“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春织断然拒绝,“我此行虽不知为何被召,但既然是朝廷密旨,你若同行,反倒容易引起猜忌。你在青溪,是护我家宅,也是保我退路。”
霍砚抿紧唇角,眼底浮起一抹暗色。他想争辩,却被她抬手止住。
“相信我。”她轻声道,“我能走到今天,靠的从来不只是运气。”
于是,她独自登上了北上的马车。
霍砚并未放弃,而是骑马悄悄跟随其后,远远护送。
两日后,他们抵达城郊外一处驿站歇脚。
夜色渐深,篝火燃起,马匹饮水休整,旅人低声交谈。
春织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心中却反复推演各种可能——朝中风向不明,沈家庄势力盘根错节,而她,不过是个寒门女子,却因一桩诉状惊动州府,再引得朝堂震动。
她本就该料到会有麻烦。
果然,子时刚过,霍砚突然掀帘入内,声音压得极低:“有人来了。”
春织立刻起身,披上斗篷,迅从另一侧车窗翻出。
霍砚牵来一匹马,扶她上去,自己也翻身上鞍。
“往哪走?”
“往东。”春织低声道,“那边有个小村庄,离这里不到五里地,我们先避一避。”
两人策马疾驰,身后果然传来马蹄声与衣袂破风之声。
霍砚回头望去,隐约看见几道黑影在林间穿梭,动作敏捷,显然不是寻常盗贼。
“不是贼。”他冷声道,“是冲你来的。”
春织咬牙:“我知道。”
一夜奔逃,直到天色微明,二人终于赶到那处小村庄。
借着晨雾掩护,他们躲入一间废弃的草屋中。
霍砚将她藏在角落,自己则守在门口。
整整一天,他们未敢外出。
直到傍晚,村头传来鸡犬不宁的喧闹声,似有陌生人进村搜查。
春织屏息听着,心跳如擂鼓,脑海中飞思索对策。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来临。
晨雾未散,草屋内空气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