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多少年没流过眼泪,自己都记不清了。
她本来就不怎么流泪。
从母亲去世后,更是生离死别都看淡,再也没什么事能真的让她动容。
她一直认为流泪是一种无意义的表达,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一向是稳定的。
但是刚才,她太害怕了。
她甚至感觉他马上就要死掉。
进急诊的时候,因为过度换气,他的手和嘴唇甚至已经开始抽搐。
宗慕青从没有过这种突然而至的惊慌感。
母亲是因癌症离世的,那是个渐进的过程,并不是突然生的。
而刚才,她的头脑完全混乱了。
虽然及时把人送进医院,看似冷静镇定,其实那不过是经年累月处理问题形成的肌肉记忆。
以往阅尽千帆,她从来落棋无悔。
但是此时,她的内心被后悔的情绪挤满。
明知道他内心其实很霸道,占有欲很强,为什么当时不能说点软话假话把他哄住?
为什么要让事情展成这样?
他不喜欢她和别人有牵扯,那就彻底放下,不再和吴胤然有任何瓜葛,又能怎么样?
急诊室很吵,不停有各种病人被送进来。
但是医生把u型的帘子拉起来,给每个病患隔出一个私密的空间。
宗慕青坐在床边看着他。
氧气已经撤掉了,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睛红肿着,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一下一下。
他没有醒,睡得很沉。
她的泪又流下来。
她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上他的唇。
自责、后怕、思念……她分不清催动着她的是什么。
她只想吻他。
她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在他的事情上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他从未对她说过喜欢,可是成年人之间,根本不需要那些虚浮的语言。
她知道他有多在乎她、需要她。
他看起来什么都有,什么都无所谓,但对某些事一定是偏执的,不然怎么会得这种病。
宗慕青痛恨自己的理性,和他在一起,要理性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如果今天失去了他,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病房里各种杂乱的吵闹声、仪器声、脚步声,她都听不到了。
她只是轻轻的在他唇间辗转流连,很久很久。
没有欲,只有情。很庆幸,很珍惜。
她的泪滴到他脸上,和他的泪痕混在一起……
天亮了,他还没醒。
宗慕青去门诊大厅排队挂号,昨天急诊医生推荐的白主任正好出诊。
排队的人不少,宗慕青有点后悔来得晚了。
她四处打量,想看看有没有黄牛。
可惜并没有,这医院很正规。
她只好乖乖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挂到了白主任的专家号。
回到急诊,叶华卿却已经不见了。
“请问刚才在这床睡觉的病人呢?”宗慕青赶紧拉住护士问。
“不知道啊,是不是去洗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