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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明珠暗投契约成(第1页)

时值暮春,连下了几日的绵绵细雨终于歇住,天色却仍未放晴,一片沉郁的灰白,压在威北侯府那一片连绵起伏的碧瓦飞甍之上。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泥土气息,混合着庭院中晚开牡丹的甜腻芬芳,形成一种既生机勃勃又令人莫名窒息的氛围。

沈云裳坐在临窗的一张梨花木嵌螺钿扶手椅上,身子微微僵直。她身上穿的还是三日前冒雨投亲时那身半旧的月白绫缎裙,虽已浆洗干净,但在满室流光溢彩的富贵陈设映衬下,依旧显得格格不入,如同误入琼苑的一株瘦弱蒲草。

这里是威北侯府太夫人所居的“颐福堂”东次间。地上铺着厚厚的缠枝牡丹波斯地毯,脚踩上去,悄无声息。多宝格上陈列着官窑瓷器、白玉摆件,角落里一座紫檀木座子上搁着鎏金异兽纹铜熏炉,正袅袅吐出清甜的苏合香气。一切都精致、堂皇,却也冰冷、沉重,无声地诉说着侯府百年的底蕴与规矩。

三天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仿佛一场模糊而惊悸的梦。母亲病逝前的再三叮嘱,孤身上路的惶恐,抵达侯府角门时浑身湿透的狼狈,被引去见太夫人时那满屋子探究、审视,甚至带着些许轻蔑的目光……记忆碎片般掠过心头,最后定格在太夫人那双看似浑浊,实则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上。

当时太夫人只淡淡说了句:“既是姑太太家的孩子,便是亲戚,先安置下来,好生歇着罢。”便由一位姓李的嬷嬷引着,住进了这府邸西北角一处僻静的小院“倚云馆”。这三日,除了一日三餐有丫鬟按时送来,并无人来打扰她,仿佛她被这偌大的侯府暂时遗忘。但云裳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威北侯府门第高贵,她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远亲表姑娘,岂是白白收留的?命运的砝码,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帘栊轻响,一位身着赭色缠枝莲纹缎面比甲、头梳得一丝不苟的嬷嬷走了进来,正是太夫人身边最得力的李嬷嬷。她脸上带着标准的、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的笑意,道:“表小姐,太夫人请您过去说话。”

云裳心中一紧,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站起身,微微颔:“有劳嬷嬷带路。”

再次踏入颐福堂的正厅,气氛与那夜又自不同。太夫人端坐在正中的紫檀木罗汉床上,身着沉香色遍地金通袖袄,额间戴着同色嵌绿松石眉勒,神色端凝。下两溜酸枝木大师椅上,坐着几位衣着华贵的女眷。云裳垂着眼,不敢细看,只依着前日李嬷嬷简单提点的规矩,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跪在早已备好的蒲团上,行了大礼:“云裳给太夫人请安,问各位夫人安。”

“起来吧,孩子。”太夫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沉稳,“这儿日住得可还习惯?”

“回太夫人,一切都好,谢太夫人垂怜。”云裳站起身,声音轻柔却清晰,姿态恭谨。

太夫人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似是打量,又似是权衡。随即,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云裳心上:“你母亲去得早,留下你一人,着实可怜。我们这样的人家,最重骨肉亲情,断没有看着自家血脉流落在外的道理。既来了,侯府便是你的家。”

云裳心头一暖,鼻尖微酸,正要再次拜谢,却听太夫人话锋微微一转。

“不过,云裳啊,”太夫人端起手边粉彩盖碗,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语气依旧平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侯府虽大,却也有侯府的规矩。一大家子人,上下几百口,睁着眼睛看着。你年纪渐长,终归要有个出处。是寻常依附,将来由着主母配个小子或外嫁,还是……另有一番造化,全看你自家的缘法,也看你,懂不懂事。”

云裳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那“出处”和“造化”便是关键。她抬起头,目光澄澈而坚定,再次屈膝:“云裳愚钝,但请太夫人明示。云裳蒙侯府收留,已是天大的恩典,不敢再有奢求,唯愿能报答太夫人与侯府于万一。”

这番话,既表明了感恩,也显示了顺从,更留出了听候安排的余地。太夫人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她放下茶盏,对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会意,从一旁的红木匣子里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泥金笺纸,递到云裳面前。

“这是一份契书,”太夫人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且看看。”

云裳双手接过,指尖微凉。展开笺纸,一行行工整的小楷映入眼帘。与其说这是一份收养文书,不如说是一份清晰界定权利与义务,甚至带着些许交易性质的“契约”。

契书中写明,侯府将正式接纳沈云裳为表小姐,给予她相应的份例、住所、使唤丫鬟,并负责她日后的教养、婚嫁。在外,她是侯府的亲戚,享有一定的体面。

而云裳需要做的,则条条分明:

其一,安分守己,恪守闺训,一切言行需以侯府声誉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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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需尽心侍奉太夫人,承欢膝下,以全孝道。

其三,需与府中各位小姐和睦相处,尤其需与二房嫡出的三小姐陈月柔多加亲近,以其为楷模,必要时,需维护、辅佐。

其四,婚嫁之事,须由太夫人与侯爷、夫人做主,不得自行主张。

其五,……

条款细致,将云裳未来在侯府的角色定位得清清楚楚。她不是纯粹寄人篱下的孤女,而是被“投资”的“资产”,是需要为侯府,特别是为太夫人这一支脉,带来回报的。那“造化”,便是在这框架之内,若能依循条款,博得欢心,或许能谋得一门好亲事,为侯府,亦为她自己,挣一个前程。若不能,那便是“明珠暗投”,最终泯然于众,甚至结局堪忧。

云裳逐字逐句地看着,心潮起伏。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泪眼婆娑:“裳儿,威北侯府门第高贵,此去……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但为今之计,那是你唯一的生路。切记,收敛锋芒,谨慎言行,万事……且忍一时。”母亲浑浊的眼中,有着对她未来的无限忧虑,也有着对侯府深似海的隐约恐惧。

此刻,手握这纸契约,母亲的话言犹在耳。她明白,自己没有退路。父母双亡,家产被族中叔伯觊觎瓜分,若非母亲早有防备,让她带着一些体己和这最后一条投亲之路,她恐怕早已被迫嫁与那富商做填房,或是命运更为不堪。

留在这里,至少还有一方屋檐,一口安稳饭,一个虽然渺茫却并非全无可能的未来。而代价,是她的自由,是她未来人生的主导权,是她从此需要在这朱门绣户中,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她纤细的手指微微收紧,将那泥金笺纸捏出了一道细微的折痕。片刻的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或探究,或怜悯,或淡漠,或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终于,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不甘或怨愤,只有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以及在这平静之下,破釜沉舟的决心。她再次跪了下去,双手将契书举过头顶,声音清晰而沉稳:

“云裳,谨遵太夫人安排。蒙侯府不弃,愿签此契,日后定当恪守条款,尽心尽力,不负太夫人与侯府恩德。”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是她对自己的宣告,也是向这深宅大院递交的投名状。

太夫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些的笑意,摆了摆手:“好孩子,快起来。既然应了,从此便是一家人。李嬷嬷,取印泥来。”

鲜红的指印,按在了泥金笺纸末尾“沈云裳”三个清秀小字旁。那一抹红,刺目惊心,仿佛心头滴出的一粒血珠,又像是正式踏入这命运棋局的第一枚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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