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水匪坞不过两次,又是夜里,漱岩窜出了水匪船,分不清东南西北,无头苍蝇似的就往有路的地方跑。
觉崖一路追到水匪坞的大门外,跟着漱岩跑向海上的暗礁处。
过了这里就是绵延的海面,漱岩不知道水下的通道,所以肯定会沿着海面一路飞走——用他那种诡谲的轻功。
一旦在这里追丢了,觉崖可能真的再也找不到漱岩了。
他一路抄着近路追,险有几步就追上了,但都被漱岩巧妙地避开,他闪躲的身形有点九屿的影子。
“别跑了!”觉崖轻喝一声,肺呛了水,哪儿经得起这麽跑的?一会儿漱岩非咳个半死不可。
而且他到底为什麽要跑?
两人一跑一追,追到了暗礁上。
漱岩以为自己马上就能逃脱了,因为他看到暗礁露出水面,只要一路踩过去,就能离开水匪坞。
至于到海上怎麽走的事,他自有办法。
可他终究还是缺乏一点生活经验。
成日被海水浇打的暗礁十分滑腻,长着厚厚的苔藓,在夜色下根本看不见,就算是水匪经过,都要小心翼翼地防止跌落。
漱岩长腿一迈,着急地在礁石上踩了一大步。
这一大步本能助他半跑半飞,但不料踩到的不是干湿的地面,而是湿滑的水生植物。
他顿时失去了方向,一头倾倒,扑腾一声栽入海中。
觉崖目睹了这幅光景,脚步一滞,不禁叹气。
看来运气没有站在漱岩那边,他若是直接施展那种轻功,从海上飞跃离去,或许就不会掉进海里了。
等觉崖下水把湿漉漉的漱岩从海里捞起来的时候,颇有些懊恼。
不出所料,漱岩下水必呛,紧接着就是咳嗽,陆陆续续咳了半刻,满脸通红,表情狰狞。
不仅是喉咙痒,肺部的疼痛也会压迫人的躯体。
眼看着漱岩逐渐咳成一个团,他忍无可忍地从海里鞠了一捧水,劈头盖脸地泼到了漱岩头上。
漱岩吓了一跳,肺部连着喉咙发出了抽搐的可怕声响,咳嗽声戛然而止。
“这是土方子,惊吓止咳。”觉崖解释了一下,他真怕漱岩咳晕过去。
漱岩用他破烂的肺吸了几口气,发出生火时风箱的呼呼声。
他现在说不出话来,无论是喉咙还是眼睛,都火辣辣得疼。
“追我……咳咳丶做什麽?”漱岩擦了擦眼泪。
这一通咳搞得他浑身都快虚脱了,结果觉崖一口气都不带喘的,好似他一点没受伤。
“我倒要问你,你跑什麽?”
漱岩心虚地扫了扫四周,还好这大半夜的没把水匪坞里的水匪都给闹起来,不然他又要和上次似的逃命。
“我……想家了,”漱岩郑重其事地咳了一声,“不行吗?”
这胡说八道的话也就漱岩说得出口,觉崖很是无奈。
“你总是无忧无虑的,真让人奇怪。”漱岩说的话恐怕自己都不信,但他着实是敢说。
“好像在说我很傻的样子,”漱岩已经能够听出一些弦外之音了,“那个竹简不都给你了吗?你只要回去问问你师父就好了吧,至于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可千万别管了!漱岩心里默念,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他回仙岛准挨骂。
“丢了。”觉崖盯着他气鼓鼓的脸说道。
“丢了?怎麽丢的?”漱岩惊道,擡头正对上他沉静的眼睛,又慌忙看向他处,觉崖的眼神没有上次那麽可怕,但仍旧让他感到寒意。
“救你的时候被暗流冲走了。”觉崖平静地说道,他更希望这竹简被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