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主角是一个生活在偏僻渔村的女孩。她拥有这里所有人都没有的天赋——她可以在海里自由呼吸,像鱼儿一样。
当她发现自己这个秘密後,她没有害怕,而是利用这个天赋,一次次潜入深海,打捞起沉船中的宝藏丶珍贵的珊瑚丶甚至年代久远的文物。她迅速将这个位于社会边缘丶不为人知的小渔村,发展成了一个依靠“海洋宝藏”而繁荣起来的丶带着神秘色彩的地方。
村民们因为她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对她敬若神明。
可女孩却常常一个人坐在海边,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发呆。她是个孤儿,被村民捡到抚养长大,她做这一切,似乎只是为了报答这份恩情。
但冥冥中,她总觉得自己的归宿不应该是这里。大海对她而言,不仅仅是宝藏的来源,更像是一种呼唤,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羁绊。
直到有一次,她看到来村里“淘金”的游客,为了获取更漂亮的珊瑚而粗暴地破坏礁石,将垃圾随意抛入海中,看着原本蔚蓝的海水变得浑浊……
她突然醒悟过来。
她带来的“繁荣”,正在加速吞噬这片赋予她生命丶给予她天赋的海洋。
她错了。
大海不应该这样被对待。
在一次例行的“寻宝”中,她再次义无反顾地潜入了深海。
村民们像往常一样聚集在岸边,期待着她带回新的财富。
但是,没有。
她再也没有回来。
大海创造了她,赋予她独一无二的天赋;大海成就了她,让她找到了存在的价值;最终,大海也埋葬了她,成为了她永恒的丶宁静的坟墓。
她选择回归了大海的怀抱,用这种决绝的方式,赎罪,也寻求解脱。
褚蝉恍惚地看完了整个故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透不过气来。
故事中那个女孩的孤独丶挣扎丶绝望丶无助丶迷茫,到最後的顿悟与决绝的解脱……每一种情绪都那麽真实而强烈,透过冰冷的文字,狠狠地撞击着褚蝉的心灵,让她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了那份深沉的悲哀与壮烈。
这……这是冷颜夏写出来的故事?
那个总是温和的丶淡然的丶甚至有点慵懒的冷颜夏,内心竟然藏着这样一片深邃丶忧郁丶充满力量却又绝望的海洋?
褚蝉坐在电脑前,久久无法回神。
晚上冷颜夏回来的时候,特地绕路去买了褚蝉最爱吃的那家麻辣小龙虾,想给她一个惊喜。
然而,当她提着香气四溢的餐盒进门时,却发现褚蝉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那眼神里包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心疼,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东西。但整体情绪似乎并不高。
冷颜夏放下小龙虾,走过去轻轻环住她,耐心地问:“怎麽了?今天直播不开心?还是哪里不舒服?”
褚蝉摇摇头,接过小龙虾放在桌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兴奋地打开。她沉默了一会儿,擡起眼,很认真地问:“颜夏,你不做演员了……以後,就没想过去做点别的什麽吗?”
冷颜夏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回答:“我不是正在做吗?”她指的是开公司这件事。
褚蝉摇摇头,语气更坚定了一些:“不一样。我的意思是你自己,有什麽真正喜欢丶想去做的事情吗?比如……编剧之类的?”她暗示得更明白了一些,目光不自觉地瞟了一眼书桌上的电脑。
冷颜夏瞬间反应过来了。她也看了一眼那台电脑,心里明白了大概。她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也变得有些飘忽:“那个啊……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都快忘了。”
“你有这样的脸和这样的天赋,不去当演员,跑去学什麽编剧?简直是浪费!胡闹!”
曾经专业课老师严厉又带着些惋惜的话语,仿佛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那是她大一结束时,鼓起勇气想申请转专业去文学系学编剧时,得到的答复。
老师说她当演员一定会大红大紫,叫她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旁门左道上。
其实现在的冷颜夏能理解,毕竟编剧不是那麽好当的,有些人写一辈子的故事也拿不了奖,出不了名。
那时候的冷颜夏才十八岁,她只是单纯地想干自己喜欢的事,想去创造故事,而不是仅仅演绎别人写好的故事。可她没有父母可以商量他们对她没有要求,或者说是不在意,哪怕她在家混吃等死他们大概也不会多问一句,唯一能给予专业建议的老师又如此坚决地否定她。
被老师批评後,冷颜夏便放弃了。
对,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了。
毕竟,没人在意她的梦想,那她自己坚持又有什麽意义呢?好像……也没什麽非做不可的理由。
然後,她接受了圈内一位大导演的邀请,出演了她的第一个电影角色——一个名叫铃兰的丶戏份不多却足够惊艳的配角。
并一举拿下了当年最佳女配角奖。
一战成名。
从此,她的人生轨迹就被彻底固定在了演员这条路上,再也无人提及她那个短暂冒头就被掐灭的编剧梦。
冷颜夏从回忆中抽离,看着褚蝉担忧的眼神,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都过去很久了,已经不想当编剧了。”
再耀眼的梦想,被时光尘封太久,也会变成一个藏在角落里落灰的丶精致却不再发出声响的八音盒。
後来的人再谈起时,或许会感叹一句它曾经的美丽,却不会再有人想去把它打开,听听它是否还能奏出当年的旋律。
对她而言,那个梦,就是这样一个蒙尘的八音盒。
她知道它还在,但已经不想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