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段岸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想了一小会儿,发现自己竟然除了读书以外没有什麽可以问樊倩的了。
樊倩的巧克力火炬上好几处留着她小小的牙印,“不好说,有的时候二百多分,有的时候三百多分。我成绩很差,读书也不会有出息。”
段岸已经把可爱多吃得差不多了,她听着樊倩的话有点儿不高兴:“不许你这麽说自己。”
“啊?”樊倩扬起一张巧克力脸来。
段岸吃掉手上的蛋筒尖尖,拍了拍手掸掉蛋筒的碎屑,她说:“我觉得你不笨,你考两三百分应该是没有好好学。你们总分也是七百五是吧?”
“昂,七百五。”樊倩眨眨眼,但很快又挪开视线,继续专心致志地面对她的冰激淋。
“你是不是和田醒春一样,在家总要干活儿?没有时间学习。”
“我们家是卖梅菜的,我得帮着我妈腌梅菜呀。”
“那你爸爸呢?”
樊倩把巧克力吸溜进嘴里,“我爸爸咋啦?”
“你和你妈妈腌梅菜,你爸爸在干嘛?”
樊倩咽冰激淋的动作停了一下。巧克力缓缓滑到她的虎口,不凉,但腻着手不舒服,“不知道欸。在工作吧。”其实没什麽工作。
早些年的时候爸爸还会下地种田,每到播种的季节,爸爸会去翻地。但是後来翻地的事情也不知道怎麽就落到妈妈身上了。爸爸每天在家除了喝酒就是抽烟,偶尔的时候他会把弟弟架到肩头,带他去街上转转,给他买烤鸡吃。
段岸知道自己问错了话。她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停下脚步顶着烈日给樊倩擦手擦嘴,“他忙他的,你忙你的。等九月份开了学,你最好还是上学去。”
樊倩嘴里的巧克力很甜很甜,甜得有些发苦。她仰头,段岸的马尾辫顺着右肩垂下来,发梢停留在樊倩脸前一点点的距离。
段岸没有长出汪蕊的双眼皮,也没有遗传到段宁亭挺拔的鼻梁,但所有五官拼凑到她的脸上格外的和谐,让人看着就会觉得这个女人很好亲近。樊倩也总会被她的脸迷惑。
现在,樊倩带着一嘴很浓很浓的巧克力味道问:“姐姐,你是要赶我走吗?”
她馀光看到段岸手上脏兮兮的纸巾,添了一句:“我会把冰激淋和出去玩的钱还给你的,你别让我回家好不好?”
段岸四处看了一下,没有找到垃圾桶。她捏着沾满巧克力的纸巾,看樊倩一脸惶恐,知道小姑娘想岔了。
“你已经在满天星干了一阵子了是吧?”
樊倩点点头。她是十八号找到的汪蕊,准确的说,干了八天了。
“其实我爸妈知道你未成年,也能猜到你不满国家最低用工年龄的。”这是实话,尽管樊倩到现在都没有告诉过她们自己几岁,但所有人都能猜到樊倩绝对不会超过十六岁。
樊倩想抿嘴,可手上的冰激淋越化越厉害了。她不得不先吃完,再和段岸讲话。
段岸看着她忙乱地吃,樊倩的头发很稀疏,颜色也是不健康的黄色。在她穿自己的衣服之前,段岸记得她似乎只有满天星的工作服能穿。
“我是学法律的,我和爸妈说过,哪怕赔钱也不能干违法的事情。可是她们明知道不能让你来打工,还是让你来了。”
段岸长这麽大都是想着要帮人的。她有原则,但不是不近人情。
想到这里,段岸放缓了语气,对小姑娘说些肯定的话:“所以你不要担心,我和我爸妈都会帮你。我们不会赶你走的。”
樊倩咽下最後一口冰激淋。她咽的很大口,冰激淋凉到牙齿和嗓子。她没空去管,一味的向段岸确认:“真丶真的吗?”
“真的。”
“真的不会赶我走?”
段岸摸摸她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发顶“真的不会赶你走。你做什麽都不会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