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拆穿
凌晨两点,手机的屏幕上全是未接通的通话记录。
从下午到现在,柯愈联系不上祁忻云,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理智几乎要崩断了。
“人没事,被丛臻安排在安全的地方了。”谷音复述着电话里刚刚路西哲说的话。
柯愈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可瞬间又被更深的焦虑攥住。
丛臻,这个人,能安什麽好心。
“我去找他。”柯愈立马联系了章诚备车,又对谷音说,“他可能有烧伤或者吸入了浓烟,你准备一下,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谷音欲言又止,他怕自己但凡说一句阻止的话,就会被柯愈按在地上,只得抱着一种毕恭毕敬的态度,一个劲对“甲方爸爸”点头。
此刻,他跟祁忻云已经失联近二十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凌迟他的神经。
终于,两个小时後,柯愈赶到了祁忻云所在的医院。
那是家距离李家坳旧址十公里的小破医院。
外墙的白漆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水泥,几扇窗户的玻璃裂着蛛网般的纹路,门口的招牌歪歪斜斜,看上去萧条又破败。
附近只有几户零散的人家,大多是留守的老人,每周固定来拿药,医生护士和病人都熟得能叫出名字。
柯愈站在医院门口,眼神发冷,这样的地方,离矿场起火点算不上近,又偏僻难找,显然丛臻就是想把祁忻云藏起来。
“小柯总,川局说让我们等九点……”章诚跟在身後,话还没说完,就见柯愈已经迈步进了医院。
柯愈根本等不了,他走到服务台,压着急切,问道,“昨天晚上被送来的伤者,在哪间病房?”
护士睡眼惺忪地擡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啊,昨晚没接收过伤者。”
这句话像根火柴,点燃了柯愈压抑的怒火。
柯愈撑在服务台上的双手猛地一拍,甚至在这个破败的小地方惊出了一阵绵延的回声。
若不是章诚及时拉住他,他大概是要掀翻整柜台了。
护士被他的模样吓得瞬间清醒,连连摆手,“真的没有,我们这小医院,收了人肯定有记录的!”
柯愈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理智回笼,他猜丛臻肯定没走正规入院流程,自己没必要为难个小护士。
这家医院只有三层,病房屈指可数,他转身往楼梯间走,“一间间找。”
从一楼到二楼,每间病房都空着或住着老人,直到三楼最北边,一扇门上贴着“非医护工作者不得入内”的纸条。
柯愈没犹豫,擡脚踹在门上,门板应声而开。
与此同时,身後赶来了几个中年保安,预备要拦,但这种“医闹”在这里实在难得一见,他们无法预估风险,最终选择了旁观。
门後有个小房间,门两边都站着人,柯愈和章诚对视一眼,同时冲了上去。
柯愈扣住左边的人,借力将人按在墙上,膝盖顶在对方腰後,章诚也迅速制服了右边的。
两人动作干净利落,没给对方反抗的机会。
推开里间的门,柯愈的心瞬间揪紧。
祁忻云没躺着,此刻正後背抵着床头板靠坐着。
他的肩膀微微垮着,脸色白得像褪了色的纸,因为一躺下就咳得喘不上气,只能这麽半撑着。
手背上扎着输液针,透明的药水顺着软管滴进血管,针孔周围泛着青,另一只手垂在身侧,领口上还沾着几片暗红的血渍,像是被擦拭过,但又没完全擦干净。
门外的响动突然传来,祁忻云猛地惊了一下,原本发沉的眼皮用力掀开,却因为没戴眼镜,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见个模糊的人影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他恍惚了一下,以为是咳得太厉害産生了幻觉。
是柯愈吗?
直到人影走到跟前,他眼神里的警惕才慢慢褪去,旋即又蒙上一层复杂的雾。
想要高兴,却还是不得不先鼓足勇气面对真相。
柯愈快步走过去,看到祁忻云四肢上的束缚带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俯身在祁忻云面前,见他身上没有外伤,才轻轻抱了抱他,“阿云,我来了,我带你走。”
不等祁忻云回应,他就低头去解脚腕上的束缚带。
脚腕的束缚带解开,柯愈又去解手腕上的。
两人离得极近,祁忻云能闻到柯愈身上熟悉的味道,还能看到他下巴上冒出的青黑色胡渣。
原本心里的疑惑和愤怒,慢慢被一丝柔软的情绪冲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