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作粱开始做打烊前的打扫。当他擦拭到墙角的那张桌子时,发现桌腿有些不稳。他蹲下身检查,发现是螺丝松了。
“有螺丝刀吗?”他问。
别经年从抽屉里找出一把螺丝刀递给他。
黄作粱跪在地上,小心地拧紧螺丝。他的动作很熟练,手腕稳定,力度恰到好处。
“你以前常做这些?”别经年靠在吧台边看他。
黄作粱头也不擡:“嗯。以前租的房子,什麽东西坏了都是自己修。”他顿了顿,“房东不管,请人又贵。”
别经年沉默地看着他。灯光从上方洒下,在黄作粱精致的侧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这样一个外表出衆的人,跪在地上认真地修理着旧桌椅,这画面有种说不出的违和,却又莫名动人。
修好桌子,黄作粱站起身,却发现别经年还在看他。那目光太过专注,让他有些不自在。
“怎麽了?”他问。
别经年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黄作粱面前,擡起手,轻轻拂去他肩头上不知何时沾到的一缕灰尘。动作很轻,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
“头发上也有。”别经年的声音低沉。
黄作粱僵在原地,感觉别经年的手指轻轻掠过他的发梢。那触感若即若离,却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好了。”别经年收回手,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才转身走向吧台。
黄作粱站在原地,肩上和发梢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他看着别经年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有些汗湿。
“陪我喝一杯。”别经年从吧台後拿出两个杯子。
两人坐在窗边,听着窗外的雨声。威士忌的醇香在口中蔓延,带着一丝烟熏的馀味。
“我父亲是矿工。”别经年突然开口,“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不要下井。所以我去了体校。”
黄作粱静静地听着。这是别经年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家人。
“他没能看到我拿冠军。”别经年晃着酒杯,“也没能看到我退役。”
雨声淅沥,像是在为这段往事伴奏。
黄作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举起酒杯:“敬父亲们。”
别经年看了他一眼,也举起酒杯。两只杯子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喝完酒,黄作粱站起身准备关灯。经过别经年身边时,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倾去。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他的腰。别经年站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额前。
“小心点。”别经年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
黄作粱擡起头,对上别经年的目光。在那双总是带着倦意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某种不一样的东西——一种专注的丶几乎要将他吸进去的深邃。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近到能数清对方眼中的细碎光芒。
别经年的手还扶在他的腰侧,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黄作粱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紊乱,他想往後退,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术。
就在这时,别经年松开了手,後退一步:“去睡吧。”
黄作粱点点头,喉咙发干,说不出话。
当他关掉最後一盏灯,店里陷入黑暗时,他还能感觉到腰侧那一小片皮肤在隐隐发烫。窗外,雨声依旧,但他的心跳声却比雨声还要响亮。
这一夜,他久久无法入睡。每一次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那只手扶在腰间的温度,还有别经年注视他的眼神。
在这个雨夜,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像种子在泥土下萌动,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