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
他没杀过人,剑上头一次沾上人血,还是在北地被陈遂借去。
陈遂那双眼中无悲无喜:“听你的。”
“那你杀了他,不杀他,你会死。”老四听见自己这样说。
外面吹来一阵风。
陈遂看到天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天雷就要来了。
比北地的雷声响亮千倍万倍。
“好。”陈遂说,“谢谢你。”
其实老四怎麽选,陈遂都要杀了他。老人看见了陈遂未带面具的脸,陈遂这个身份也会用不了。
陈遂是他在剑宗和药王宗的护身符,还有用。陈遂为了保住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
只有死人才会死死守住秘密。
“放宽心,要杀了他的是我不是你,你的手还是干干净净的。”他坐回剑上。
今日又透支了本就透支的身体。
之後的事陈遂懒得想,走一步算一步。
一柱香後,便见闪电像是一条银蛇,从高空扑下。
打在陈遂的脚边。
老人身上细密的汗珠被风吹动了,他却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
“他这次突破又要失败了。”陈遂轻声说,“其实给他一万次机会,他也突破不了。”
“我和你说过,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说自己是名门正派,可是连魔教的门都不敢进,这种人怎麽能走到渡劫?”
老四不知道渡劫要多少年才能修炼成为。
连元婴他都不敢想。
哒哒马蹄在滂沱大雨中听不真切。
“他们要来了。”陈遂又笑起来,“我再借用一下你的剑。”
他惨白的面色在昏暗中真似来索命的恶鬼,而他面色因兴奋而泛起的红,让老四感到很难受。
“你用我的身体吧。”老四说,“你的手根本拿不起。”
“这点本事还是有的。”陈遂只是笑,“你看着他,心里过意不去就去给他立坟好了。”
人死了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分明活着的时候也是呼风唤雨的角色,可是陈遂和老四都想不起他的名字,更不说为他墓碑上写上他的生平。
陈遂拎着老四的剑,一步一步向前。
他的锁链随着雷声脱落在地。
人死了,天雷却还未散。
老人已死了,天雷劈得他浑身焦黑,怕是最亲近的人也再无法辨认出眼前这具焦尸。
“来了就出来。”陈遂戴上他的面具,“你们这麽多人杀我一个小小金丹?”
“真是给我脸了。”
那乌泱泱的一群人,围着城主府的祠堂。
“楚遥,今日便是你的死……”
可陈遂的剑更快,他拎着那人人头,向上一跃,吓得衆人一阵惊呼。
“我的什麽?祝我生辰快乐?可今日并非我生辰。”
他面上和手上都是血。
老四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陈遂。
比北地那个更疯癫。他在北地伤得太重,这几个月施有恩又将他治得很好。
“好安静,以为我们永远有话说。”他一脚踢开无头男尸,挑衅地笑了笑,“怎麽不说话了?”
“那我会杀了第一个对我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