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的
柯愈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遭的惊呼和玻璃的反光似乎都静止了,只剩下彼此眼里的影子。
中间是激烈的拉扯,是关念的挣扎与原风平的压迫,可那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目光胶着,谁也没先移开视线,连呼吸都仿佛同步放缓了。
直到关念的手腕泛起红痕,原风平的骂声实在过于刺耳,祁忻云才睫毛轻颤,率先别开了眼。
身侧的范明远早就涨红了脸,忙不叠对祁忻云解释,“那位是原总,他就是性子急了点,没别的意思……要不是他肯把云上城腾出来,小念这画展还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时候。”
话没说完,他已经一边小跑一边扬声,“原总!这两位是维护局的执行官…”
那语气里的急切,明摆着是在提醒对方收敛。
原风平却像没听见,反而低头凑近关念,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人听清,“挺聪明啊,惊动维护局,再引着媒体来拍?想借这出戏给画展造势?”
关念使劲往回抽手,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怕……”
“怕什麽?”原风平嗤笑一声,指腹碾过他的皮肤,“你总是喜欢自说自话。”
说完猛地转头,视线像刀子似的刮向祁忻云,“调查清楚了?清楚了就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祁忻云没接话,目光掠过眼前的混乱,径直穿过人群,一步步朝柯愈走去。
柯愈站在原地没动,手心却沁出了汗。
西装熨帖的领口像突然变紧了,几乎勒得他呼吸都乱了。
他看见祁忻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比玻璃灯的光还要亮丶还要烫。
擦肩而过时,原风平还在骂骂咧咧,关念的啜泣声细若蚊蚋。
祁忻云在柯愈面前站定,目光扫过他的腹部,西装熨得平整,看不出丝毫伤口的痕迹。
他开口时,声音比平日低了些,混着展厅里来回重复让人有些心烦的音乐声,却清晰地落进柯愈耳中,“好点了吗?”
柯愈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
眼前不过半臂距离的人,瞬间让周遭的人声丶画框的棱角丶玻璃折射的光都像被蒙上了层雾,让他生出种恍如隔世的怔忪。
昨天接到原风平的邀请时,柯愈本想拒绝的,他早就不记得自己是在哪次聚会上认识的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了。
可当他点开电子邀请函的瞬间,便立即笃定执行处专案组一定会关注这场画展。
他甚至做好了连续几天来云上城蹲点的准备,没想到才第一天就遇上了。
柯愈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又快又重,像在替他喊:这就是缘分啊!
原风平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松开了攥着关念的手,挑着眉问,“你们认识?”
关念趁机往後缩了缩,肩膀还在微微发颤。
原风平也不再管他,几步走到祁忻云面前,刻意挺直了背平视对方。
祁忻云比他高出小半头,眉眼清隽,鼻梁挺直,单看脸甚至比娇小的关念还要秀气几分,那股清冷的气质,突然就让原风平来了兴趣。
柯愈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一步,伸手揪住原风平的花衬衫後领,稍一用力就把人拽开半米远。
他动作快得像护食的兽,眼神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戒备。
原风平被拽得一个趔趄,非但不恼,反而嗤笑一声,拍了拍被抓皱的衣领,看向柯愈时眼里多了点玩味,“小柯总,不打算介绍介绍?”
柯愈没说话,眉峰蹙得紧紧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打算”甚至“休想”。
“我是祁忻云,那位是我的同事江鲸泓。”祁忻云却适时转过身,朝着原风平伸出右手,“我们受关先生委托,来调查匿名信事件,刚才已经和范先生了解了些基本情况,还有几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
原风平挑眉看了眼柯愈,伸手与祁忻云交握,“方便,尽管问。”
“想了解下云上城的楼层分布,以及各区域的功能划分。”祁忻云收回手,语气平稳,“比如哪些区域是对画展开放的,哪些属于私人区域。”
“简单。”原风平笑得坦荡,“云上城一共三层,一层是主展厅和公共休息区,二层是VIP展区和几个独立展室,三层……”
他顿了顿,“是我私人用的,这次没对外开放,不过祁组长要是感兴趣的话,私下里倒是能带你去看看。”
江鲸泓在一旁飞快记录,笔尖划过电子屏的声音格外清晰。
祁忻云又问了些关于监控覆盖丶消防通道的细节,原风平都答得爽快。
末了他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祁组长放心,我这云上城用的都是顶级安防,监控无死角,需要的话,设计图纸我让人马上送过来。”
柯愈站在边上,半个字都没听进去,目光始终黏在祁忻云说话时的侧脸上。
灯光落在对方挺直的鼻梁上,说话时微动的唇瓣都看得很真切,他整个人几乎放空了,满脑子都是方才四目相对的瞬间,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又快又重。
“我这地方安全得很,别说有人闹事了,就是只苍蝇想偷偷进来都难。”原风平还在自夸,眼角馀光瞥见地上的邀请函,弯腰要捡,范明远却眼疾手快地拾了起来。
范明远笑着打圆场,“原总,祁组长对小念的作品很感兴趣呢…”
原风平顺势提议,“那正好,我亲自陪祁组长逛逛展厅?正好给你讲讲我这云上城对于这次画展的设计巧思。”
“不必了。”祁忻云婉拒,“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这都快七点了…”原风平不肯罢休,擡手指了指墙上的时钟,“你们维护局的人不用下班的吗?听我的,我们几个一起,加上小柯总,吃个便饭…”
柯愈忽然“嘶”了一声,手搭在腹部轻轻按了按,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点刻意的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