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气像被冻住,谁都没再接话。
年文艺推门进来时,打破了这片沉寂,“组长,楼下有位叫章诚的先生找你。”
祁忻云微怔,这个名字他有印象,便点头道,“带他上来。”
几分钟後,江鲸泓领着章诚走进来,章诚的身後还跟着三位西装笔挺的人。
章诚走到会议桌前,递上一份文件,语气严谨而专业,“祁组长,我们是甘氏集团法务合规部及外聘刑事团队。受柯愈先生委托,现就梁瑞涉嫌故意杀人罪(未遂)一案,正式向贵单位提交补充证据,并申请同步介入侦查监督。”
祁忻云接过文件的手顿了顿。
根本不是什麽苦肉计,而是柯愈早就算好了这一步,用自己受的伤,为扳倒梁瑞铺好了路。
他真的只是想帮我……
麦隽凑到年文艺身边,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听见没?甘氏法务!他们查案子跟剥洋葱似的,里三层外三层都给你扒干净,梁瑞那点猫腻,绝对藏不住!”
後续的发展正如麦隽所说。
甘氏法务团队提交的证据链远超预期,他们调取了小区物业的施工图纸,结合楼道监控覆盖范围,精准指出梁瑞与汪璇母亲争吵的位置,正是他半年前就通过业主群反复询问过的监控盲区,甚至连他公司的偷税漏税丶合同诈骗都被一一翻出。
他利用监控盲区刺激汪母发病,又故意藏起Emoon让汪璇崩溃自杀每一步都藏着精心算计的阴狠。
最终,梁瑞的公司因多项违法违规被查封清算,而他本人不仅要为汪璇母女的死承担间接责任,更因故意杀人未遂丶妨害公务丶诈骗等多项罪名并罚。
办公室里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麦隽趴在桌沿上,对着路西哲挤眉弄眼,“所以说,海洋奇遇城里跳下水池的热心市民,大福旧车场在犬口夺下组长的人,还有在工业区的那个学生,全都是柯愈?!”
路西哲叼着笔点头,擡手比了个“嘘”的手势,“声音小点,生怕全办公室不知道啊?”
“怕什麽!”麦隽笑得一脸暧昧,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年文艺,“那你说,咱们组长不得以身……”
话还没说完,祁忻云的脚步声就从走廊传来。
他手里拿着份文件,正低头看着。
麦隽眼珠子一转,话锋陡转,“……不得亲自写封表扬信送到人家学校啊?三番四次的见义勇为,必须让他们校领导知道有个如此优秀的学生啊!”
年文艺翻了个白眼,“表扬信对研究生有什麽用?插在课题项目书里当书签吗?人家说不定更想要个社会实践学分。”
江鲸泓坐在靠窗的位置,馀光瞥见祁忻云已经走到门口,以为麦隽他们没看到,赶紧使劲眨眼睛,试图传递信号。
路西哲故意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不低,“说起来,咱们组长这几天可是连个消息都没给人家发过,人家身上还带着伤呢。”
“啊?这麽过分?”麦隽果然上鈎,音量瞬间拔高,“我不信我们组长会对伤者不闻不问,我们组长的素质绝对不可能…”
“咳咳。”祁忻云适时地咳嗽两声,擡眼扫过办公室,“後天青鸟画廊在云上城的画展,都对接好了?”
一句话把所有八卦都堵了回去。
麦隽立马坐直,手忙脚乱地翻文件,其他人也赶紧低下头,假装很忙。
祁忻云没再多说,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靠在门後,手指摩挲着手机的边缘。
良久,他拨通了付瑶琴的电话。
手机响的时候,付瑶琴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她压下心头的诧异,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组长?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刚还看见你进办公室了。”
“没…我就是找你。”祁忻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不自然的沉,“你还记得之前帮我订过一件白衬衫吗?就是那件你说很高级的那件。”
付瑶琴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记得啊,怎麽了?”
“我觉得面料挺舒服的,想再买一件送……送人。”祁忻云顿了顿,刻意放缓了语速,“对方个子比我高半个头,不算瘦也不算胖。”
付瑶琴愣了愣,笔尖在记事本上停住,“那肩宽和衣长估计得大一个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传来祁忻云的声音,“哦,这样啊。”
“那我现在就联系专柜销售。”付瑶琴拿起手机准备查联系方式,“要是有现货的话,今天应该就能闪送到你家。”
“谢谢瑶姐,送到单位就行。”祁忻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窗外的风卷着几片叶子掠过玻璃,他转身时,馀光瞥见自己映在窗上的影子,眉峰比平日柔和了些许,像藏着好几句没敢说出口的话,就这麽被风轻轻托着,往天地半岛的方向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