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森望着他,忽然伸出手。石颂愣了一下,随即握住了那只手——掌心相触时,能感觉到对方指腹的薄茧,和他常年握拳击手套的手不一样,却同样带着温度。
“其实你可以进去的。”林栀枚发动汽车时,看着身边的林木森正望着窗外掠过的桉树。
林木森转过头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空了的掌心,眼底的红痕还没褪尽,却笑了笑:“不了,这样就很好。”
车驶出小路时,林栀枚忽然说:“你没看见,陈桉刚才笑的时候,眼角有酒窝。我认识他这麽多年,第一次见他那样笑。”
林木森望着窗外掠过的油菜花田,轻声接话:“他幸福就好。”
“大家往中间凑凑!”许季节举着摄像机後退两步,镜头里的陈桉正被石颂牵着:“我爸呢?刚才还在这儿……”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举着顶灰色假发跑过镜头,後面跟着校长。
孩子们的笑声像撒了把银铃,摄像机稳稳地录下这幸福的一幕。
石颂带着陈桉来到了墓园,石颂蹲下身,指尖轻轻拂去碑上的浮尘,照片里的男女笑得温和,眉眼间和石颂有几分像。
“爸,妈。”石颂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长眠的人,“我带陈桉来看你们了。”他侧过头,握住陈桉的手按在墓碑上,“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现在是我的爱人。”
一年後。
石颂一进门,就闻到了老鸭汤的香味。後厨传来许季泽的声音:“文心现在挑得很,何婆婆做什麽也不吃,就想着您做的这口老鸭汤。”
石颂往里走,看见阳阳正扶着柜台学站,看见陈桉就摇摇晃晃地伸手:“桉桉!桉桉!”
“要叫舅舅。”石颂把他抱起来,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口,又指着陈桉笑,“或者叫舅妈,这个更准确。”
“没个正经。”石语琴从後厨出来,伸手拽住石颂的耳朵,“过来帮忙装牛肉干,给邵静静寄去。那孩子要高考了,我总怕她压力大。”
“她摄影拿奖了,能加分。”石颂往牛皮袋里装牛肉干,“再说她现在补文化课可认真了,上次模拟考进步了不少。”
“对了!”石语琴一拍脑门,朝正在拖地的邱心志喊,“开电视!今天有小雅的采访!”
全家人搬着小板凳围到电视前时,方慕雅刚出现在屏幕上。她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茍,讲解法条时条理清晰,气场全开。
石颂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陈桉,也是这样——在校门口,黑车司机要坐地起价,陈桉站在那人前:“你现在的行为构成了敲诈勒索,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条……”
回去的路上,石颂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忽然想起许季泽说过的话——陈桉以前学法律,後来却转专业了,因为好奇,就这麽问了出来。
陈桉望着远处的路灯,光晕在他眼里化开:“因为那是别人安排的,我不喜欢。”
陈桉反问石颂:“那你不能再打拳击参加比赛,遗不遗憾?“
“因伤也没办法,再说了,如果不是去二中当体育老师,後面遇不到你怎麽办,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没要你联系方式,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回去我懊恼了好久。”
说话间,一片毛絮落到石颂发间,陈桉伸手替他摘,指尖刚碰到发梢,就被石颂按住手腕——他微微俯身,让陈桉的动作更方便些。
“好了。”陈桉收回手时,忽然对上石颂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很近,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看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陈桉。”石颂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飞了什麽,“你真好看。”
陈桉的脸“腾”地红了。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从小到大听了太多夸奖,早就没什麽感觉,可从石颂嘴里说出来,却像有团暖烘烘的气钻进心里,连指尖都发烫。“走了。”他转身要走,手腕却被石颂拉住。
石颂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声音太轻,被晚风卷着散了大半,可陈桉的脸却红得更厉害,连耳根都染上粉色。
他甩开石颂的手往前走,脚步却有些乱,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等身後的人追上来。
“走快点。”陈桉的声音闷闷的,却没真的甩开石颂递过来的手。
石颂笑着握住他的手,远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手牵手的样子,像早就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