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莫天觉又是一惊,旋即了然点头:“难怪,当初在怡华殿与大皇子二皇子对质时,我们便意识到姜太医与阿奴是为报复大皇子而来,不可能替大皇子设假死局害死方婧……若是昭华为了杀胡闻所为,倒是合理。”
张小鲤道:“没错,但是最后我们都知道,方婧死了。也就是说,昭华的计划在这里出了意外,结罗草被人偷偷重新更换为断魂。昭华认为是采文所为,然而我始终觉得不对劲,采文是被二皇子所要挟,但二皇子与方婧无冤无仇,更不可能想杀老莫大人,毕竟老莫大人知道太子有反心,对二皇子来说是重要的人证,所以……”
张小鲤看向单谷雨,单谷雨轻轻点头:“没错,更换结罗草的,是端王。而提出这个建议的,是我。”
莫天觉凝视着单谷雨,看不出太多情绪,他只问:“为何?端王要对付的,究竟是方婧,还是我父亲?”
单谷雨闭了闭眼,道:“那时我刚被端王带回京城没多久,和林存善暂时断了联系,且对京城局势一无所知。我只知,若想要活下去,唯一能仰仗的就是端王,所以我必须竭力讨好他。而他当时最苦恼的事情,就是如何除掉一个人——我那时全然不知,他要杀的,竟是老莫大人。而他为何要杀老莫大人,在之后的这些日子,我也不曾明白。”
张小鲤忍不住道:“当初端王不是这样说你俩的关系的。”
“我知道。”单谷雨看向张小鲤,颇有几分无奈,“其实很多人都信了,信端王因我的手,对我一见钟情,信他对我百般迁就,甚至不追究我对他下毒。信我与他爱中带恨,恨中有爱,千般纠缠……可端王既从一开始就存夺位之心,又怎会是个真的被感情所困的情种?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所谓百般迁就,不过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他诚然对我有真情,但在这里,真情值几个钱?”
张小鲤说不出话,单谷雨深吸一口气,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单谷雨轻声道:“端王那时在皇宫里同你们说的,大多是真的。但其实,他并不光是因为我的手好看而对我一见钟情,而是他猜到我乃鞑密药师,且我除了他无人可依,没有背叛的风险,觉得我大有用处。我被他带来京城后,他便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在床上侍奉他,不过半年,就被玩腻抛弃;要么,我尽快证明自己的药师头衔并非浪得虚名,替他完成一桩大事……”
毫无疑问,单谷雨选择了后者。
她在端王府用歌姬的名义生活,大家也都默认她是端王的新宠。但实际上,连单谷雨都有些意外,她本以为端王会二者兼得,她甚至做好了为了求生而委身于端王的准备。
可端王的确没有碰她,端王说,因为单谷雨还不喜欢他,而比起床笫承欢,他认为,还是单谷雨的医毒能力更有价值。而若是自己强逼单谷雨做她并不想做的事,只怕以单谷雨的性子,会伺机报复。
在端王看来,单谷雨迟早彻底成为自己的人,所以他并不着急占有单谷雨,他甚至很笃定,单谷雨一定会爱上自己——毕竟除了这个,她还能怎么做?她一个这么漂亮的鞑密女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单谷雨为端王调制了很多毒药和解药,她从不关心从不过问端王用在了什么地方,只知道端王应是十分满意的。
可没多久,端王变得情绪很不稳定,每天在府内踱步,似在恐惧什么,他告诉单谷雨,自己想要杀一个人,可是他没办法给这个人下毒,单谷雨就算给了他再厉害、再不容易被查出的的毒药也无济于补。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如今一直装病不来上朝,只怕是为之后装病还乡做铺垫,甚至,他很怀疑此人已向皇上提出过要告老还乡,只是皇上没有答应。但若皇上答应,那这个人就会离开长安,彻底消失。
当然,如今想来,端王口中的那个人,正是莫世涛。
单谷雨很不解,是既然这人欲告老还乡从此消失,为何端王还要非要杀他不可?
端王却说,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地保守秘密。
好巧不巧,彼时昭华公主为了让胡闻心甘情愿地吃下“假死药”,要姜太医和紫萱配合自己,设了一场局假死局。为了让事情更有可信度,也给自己增加人证,昭华故意将紫萱“死而复生”之事告诉给了端王,并让端王知晓,自己要让胡闻吃下此药死遁。
那时,连昭华公主也丝毫没有意识到,端王有争位之心,对昭华来说,端王只是个可以随便利用的、没有什么脑子的皇叔。
而昭华的话却让当时千方百计想要杀害莫世涛的端王意识到了危险——莫世涛当时已第三次试图离开长安被皇上拒绝,而若莫家知这假死药的存在,那莫世涛很可能会利用假死药消失。
端王于是告诉单谷雨,自己想要杀的那个人,很快会通过鞑密神药假死,从而彻底隐遁,再难找寻,这令端王寝食难安。
单谷雨十分惊讶,因为她身为鞑密药师,从未听说过鞑密有什么神药可以假死。
端王将紫萱“复活”之事告诉单谷雨,单谷雨与端王一同再次检查棺材店和那家旅馆,很快一齐破了所谓“复活”的手段。
单谷雨告诉端王,显然是有人故意设局,就为了让某个人吃下所谓的假死药,从而害死那个人。
端王很了解昭华,他只稍加思索,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显然,是昭华不愿嫁给胡闻,又不愿光明正大害死胡闻落了话柄、被父皇厌恶,所以居然想出个这么弯弯绕绕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