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等斑吃完最後一口。
“哥哥。”
斑看向他。
泉奈早已放下筷子,“我们家要绝後了。”
斑:“咳咳咳咳咳。”他呛住了,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泉奈给他顺气。
“是昨晚发生了什麽吗?”斑回想起昨晚被吵醒的那一下。
“呃……”原来还是把哥哥吵醒了吗。
“没有。”泉奈正色,“只是我们一致认为不生比较好。”
斑没多想,只觉得你们自己商议好了那他也无所谓,如果意见不一他才烦。估计不想让自己孩子死在战场上吧。
“噢。”他说道,“支持。”
“我今天起这麽早吗?”你一边打哈欠一边靠近,眯着眼睛拉开自己位置的矮椅,“你们两居然还在。”
泉奈和你解释,“今天没什麽事,不想太早过去。”
斑侧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目光又转而在你睡眼惺忪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确实比平时早了些。
“祭典是今天什麽时候?”你磨磨唧唧的醒着盹,问起两位位高权重的宇智波大人,“我还有机会装病吗?”
斑的眉头谁都看得出皱了起来,这样逃避族内重要活动实在不妥。但这个口不应该由他来开,而是由泉奈。他既不想越过泉奈也不想开口讨你嫌。以泉奈的性格和对族务的重视,不太会纵容这种装病的行为(斑暂时忽略了泉奈曾经的一段过往)。
果然。泉奈的表情在说不行。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瞬间,你抢先一步,夸张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我不去的话你会为难吧——毕竟是你负责这次祭典的安排,我缺席肯定你们会被说闲话。”
你说得很诚恳,仿佛放弃装病全是为了他们考虑。
斑垂眼抿茶,心想:你还知道啊。
“冬天穿木屐冻得要死。”你牵着泉奈抱怨着。
木屐的硬底轻触神社第一层平面,发出“笃”的微响,好像是把排骨扔进碗里一样。
来不及回复你的抱怨——
那些身着深色羽织丶低声交谈或不知道在笑什麽的男人们,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来人身上。
接着便像嗅到气味的狼群般围了上来。
“斑大人!!”
“两位大人真是仪表堂堂啊!”
“泉奈你什麽时候结婚?”
“斑大人我想请示一下——”
“泉奈大人这次祭典的布置真是辛苦了……”
“斑大人新年安康——”
拔高的声调,刻意营造的热络,各种奉承丶请示丶汇报的话语交织缠绕,男人们的声音像潮水般涌来,转眼间便将斑和泉奈吞没,他们被围在中心,你松开泉奈的手後只能看到攒动的人头和开合的嘴。
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丶雀跃丶以及一种期待关注的恶心感。
也有视线越过两人转向你的。
你安静地站在泉奈侧後方,垂眼在心里不屑起他们的表现,学着那些男人变调了的‘马达啦撒麻~’和‘一滋那撒麻~’尾音故意拖得又长又腻,像黏在鞋底的麦芽糖。
属于女人的声音喊住了你。然後身边的女人们将你拽进她们的圈子。
後续到达的族人,遵循着无形的法则自动分流。男人们目标明确地汇入左侧那片由深色羽织构成的丶声音鼎沸如瀑布般嘈杂的区域,飞溅出夸张的笑声和过度的恭维。空气中弥漫着外放的丶争夺族长和二把手注意力的雄性气息。
神社的阶梯前便泾渭分明的划出两个世界。
你所在的右边,虽然同样说个不停,却像遵循着另一套无声的默契。
这里从未出现打断别人说话的粗鲁声响。女人们的声音汇聚成一条清爽的溪流,柔和的丶带着天然的韵律,连绵不绝却绝不聒噪。笑声丶短促的应和与赞叹就像溪水绕过的鹅卵石的叮咚,对比之下简直天籁。你们谈论着新年的做好的冬衣,再到谁家即将出嫁的孩子,话题如同溪水般自然流转。声音虽有高低起伏,却没有突兀的断崖。
就算有不和谐的声音都被你无视了。
啊。
听声音泉奈和斑在那边跟人周旋,偶尔他的笑声还能飘过来,什麽衣角微脏丶什麽不过尔尔……
你正在听一个女孩讲着她的新年筹备有多精细,突然一个孩子在无人接话的空隙拉住你。
“为什麽要垂眼看着男人呢?”
你低头,“嗯?”
“不屑?”孩子仰着脸直白的问,“你看着不像他们说的温顺样子。”
空气凝滞了一瞬,所有话题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