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前辈这麽客气。”他笑嘻嘻地看你。
“毕竟之前害你吃生鱼得了寄生虫嘛,今天还在受影响吗?”
没这回事,反正止水知道你在问什麽。
菖蒲这时把做好的面端在止水的桌前:“你害的别人生病啊?那止水你不要和她客气啊。”
你倒是很惊讶,“你认识止水啊?”
菖蒲一脸的‘你以为我是谁’的表情,“警务队的帅哥我都认识,没跟你说过而已,反正你不感兴趣。”
确实确实。
“是这样吗?”止水一副惊讶的样子,他倒是没有最初的扭捏了,然後和菖蒲道谢,拿筷子挑起面晾凉,这个等待的间隔中,他又回答了你的问题。
“还是有影响哦,今天早上也头痛,现在才觉得好了。”
你宽慰道:“幼虫也不愿意被人杀死啦,头疼是正常的哦,不疼的话就是没问题了,已经没虫了。”
你的语气跟哄小孩似的,任谁都听得出来,你现在心情很好。
馀光瞥见止水正低头喝汤,喉结随吞咽滚动。
他看起来健康极了,甚至比上次见面更鲜活,仿佛那些钻进他大脑的虫只是场让他头痛的小病。
理论上,寄生虫在止水体内存活的可能性为零。
长期以来他人对他的描述丶以及这几天的交流,都让你认识到他是那种连雨天都会笑着说“空气变清新了”的人,他的情绪稳定得像一座日照充足的山坡,根本找不到阴暗潮湿的角落供虫卵孵化。
那天他自己也承认了,他是‘热爱生活’的人。
而热爱生活的止水说:“是看到你才好了。”
筷子在你指间发出细微的裂响。
他在说谎?
或者是这点时间不足以杀死幼虫?宇智波一族的情绪比其他人来的要更猛烈些,所以这小子的存货还能让虫茍延残喘?
你在菖蒲玩味的眼神中默不作声的掏钱。
菖蒲的指节无意擦过你的手腕。
你条件反射缩手,差点将零钱拍开。
“抱歉。”她挑眉打趣道,“你最近怎麽这麽敏感?”
“前辈要走了吗?”止水擦着嘴站起来,“正好顺路。”
菖蒲给你使眼色:宇智波族地可在另外一个方向呢。
你并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其实结果上看是一个意思。
止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与你并肩而行,你们之间留着一道克制的空隙。你为了不与他人对视,只能垂眸注视着地面,两个影子在夕照里若即若离地交叠。
这种微妙的亲昵本该令人愉悦——如果不是清楚知道这不过是虫体分泌的信息素在作祟。
你的情绪被这个恶心的虫子控制,好,不止是你,现在还有这个前途一片光明,但现在只能和你一起深受其害的年轻人。
天啊,不会真的是你命中注定的17岁DK吧!如果自己真的喜欢上他的话,当初要是把自己也写成和他同龄的17岁JK——不,那就失去你抗争的意义了。
“你现在多大?”你望着他比你高出些许的影子问道。
“已经满十六岁了。”
这也算是受虫子的影响吗?还是你原本就是一个喜欢咬文嚼字的人?你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表述的微妙之处。直接说十六岁就好了,为什麽要说满十六了?难道满十六就可以做什麽了吗?是在暗示吗?还是你阴暗地在期待什麽?
但是——正正好好差十岁啊!
此刻,这个精确的年龄差只让你感到一种荒谬的宿命感:
即将二十七岁的你和也要十七岁的宇智波止水,被同一种生物兵器扭曲了生理本能。
止水看着听到年纪後,莫名其妙蹲下来拽头发一个人抱头沉默的你。他也跟着蹲了下来。
用非常温柔的语气,小心翼翼的问你:“前辈,你那天说,只要足够热爱生活的人,就养不活虫。
前辈退出了忍者序列,基于这个行为确实可以说前辈你是对生活不满,这个说法放在你身上没问题。可是我并不认为我不够热爱,但是虫没死。所以其实虫要生存具备的条件是——”
你松开手指,擡头看他。
他的眼睛很干净,没有愤怒,没有被你拖下水的怨恨,甚至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困惑。
不止是要有负面情绪,光有愤怒丶悲伤丶嫉妒丶厌恶不够。
最重要的是‘求死意图’。
这是你那天隐瞒了他的内容。
你所在的环境舆论中对自我了断和求死心理的看法很分裂:表面上严厉批判,暗地里却又偷偷美化。
明面上说自我了断是懦弱逃避,要遭报应。但遇到武士切腹丶文豪自尽丶美女殉情时,又忍不住赞叹‘死得漂亮’。一边装模作样搞防自我了断宣传,一边把自我了断圣地传得神乎其神。
这种文化背景下的你,很难开口去和别人说自己有‘求死意图’。如果暴露自己的真实心情,会给别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亲朋好友要花大精力去劝自己想开点,但自己能感知到的就只有一句无用的白话。
你以前惧怕和别人坦率自己求死之心,是怕自己也搞不清到底是真的抱有此意,还是受到社会风潮的影响。现在得虫之後反而对自己坦然了,虫不会选‘跟风的人’,它只选连跟风的力气都没有的人。
但他呢,这个被你传染的孩子呢,这个在前几天还非常肯定的和你说‘自己热爱生活’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