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声音倒是没有,只有一样,让千钟觉得无比清晰。
“有危险。”千钟也不知这有什麽用,还是一五一十地道,“就是,危险的事要来了,得赶紧跑的那种感觉。”
庄和初眉头微微一紧。
千钟在他身侧看去,就见马车一转弯,转得车窗正对尚未高升的日头,薄薄的天光投进来,落在他眉目间,映得明处愈明,暗处愈暗,将那眉心处的竖痕勾勒得深如刀刻一般。
千钟忙宽慰道:“您别发愁,她脚上可是踩了柿子的,甭管是逃去哪,一路都免不得要留下痕迹,您那麽神通广大,说找,肯定一下子就能找着了。”
庄和初被她哄得一笑,眉间竖痕也蓦地淡去了。
如果说刚才他只有六七分推想,千钟的这个感觉,就恰好补齐了这馀下的至关重要的三四分。
庄和初垂目颔首,看看那只一直没有离手的柿子。
若是对寻常刺客,如她说的这样循着痕迹去找,确是能手到擒来,但是对这个人,循着这些痕迹而去,只会被导去毫无关系的地方,徒劳一场。
庄和初轻一叹,“我知道她在哪。”
云升和风临一路小心翼翼地打马随在马车後,眼见着到了庄府门口,正满心惴惴地想着,下车入府这一路要怎麽招架,就见姜浓带着两个家丁,自门前另一方向走来。
俨然是外出办事,正巧回来。
两人这才一块石头咕咚落地,长松出一口气。
庄府里的大事小情,只要有姜姑姑在,那就不必任何人提心吊胆了!
三青三绿虽也从府中迎了出来,姜浓还是亲自上前,接了千钟与庄和初前後下了马车,才规规矩矩地见礼,不等庄和初发问,便道出自己去向。
“日前梅先生提及,他被京兆府带走时,将常日用的竹杖落在了广泰楼,想要取回来。奴婢还未来得及差人去,就听闻广泰楼遭了大火,想来那竹杖无处可寻了,这便寻人加紧制了一枝,去向梅先生赔罪。”
姜浓说着朝旁一招手,随她一道出门的家丁便上前来,打开拿在手上的长条锦盒,呈到庄和初面前。
横在其中的确是一支竹杖,上面还精巧地雕了梅花,一看便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备好的。
“何时出门的?”庄和初打量着竹杖,好似随口一问。
姜浓也答得四平八稳,“早些大人与县主出门後,安顿好府里的差事,就尽快去了。关乎梅先生常日生活方便之物,不敢耽搁。”
庄和初淡淡“嗯”了一声,只道自己要去与梅重九说些话,让她待晚些再送去,便遣退一衆,只与千钟两人去了。
院中一片清静。
他二人才一进院,银柳便从房中迎了出来,见是庄和初与千钟一道而来,略略一怔,也未多言,只迎着二人进屋,张罗着奉了热甜汤。
庄和初一落座便问:“梅先生在房里吗?”
梅重九的住处离这儿就只几步远,银柳便是待在屋里一直不曾出去,也能听到几分那边的响动。
“不曾听见梅先生出门,该是在房里歇息呢。”银柳道,“奴婢去看看。”
“不必,晚些我过去就是。”庄和初双手拢袖,一面饶有兴致似地放眼打量着屋中陈设,一面似漫不经心地问,“梅先生可曾对姜管家提过想要什麽东西?”
银柳一怔,不明所以,还是尽可能周全道:“奴婢不曾留意。不过,姜管家该是问过梅先生缺些什麽的。”
庄和初点头,又问:“姜管家今日何时出府的,你可知道吗?”
银柳还未摇头罢,就见庄和初放远的目光忽地朝她一转。
“你知道。”庄和初定定看着她,缓缓在袖中抽出一手,随手缓缓抽出的,还有一道寒光湛湛的锋芒。
是执伞人断下之後未及收回的那根钢刺。
“哒”的一声,不轻不重地落在茶案上。
“你就是看准这时机出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