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且说来听听。”谢宗云故作静定问。
“第一件,我为金百成挡箭一事,裕王定会着人来探我虚实,与其让别人来扰清静,庄某倒宁愿是谢统领摘下这一功。”
谢宗云略想了想,未置可否,只问:“第二件呢?”
“这第二件,”庄和初朝安静立侍一旁的姜浓望了望,“方才我也正要与姜管家说,谢统领来得正是时候,我便一同说了。”
谢宗云纳闷地朝姜浓看去,正也对上姜浓满心莫名其妙投向他的目光。
既是对姜浓的吩咐,也是赠他的功绩,这能是什麽事?
“请谢统领婉转透给裕王一个消息。”
“什麽消息?”
庄和初轻一笑,“庄某要成亲了。”
*
冬日天黑得早,折腾完大朝会的事,萧明宣从宫里回来,天已黑透了。
“怎麽样,叫你借着家事的由头去摸摸庄和初的伤情,见着人了吗?”萧明宣在门前一下马,便问向那早早出来迎他的人。
谢宗云低头应了一声。
日间在梅宅,庄和初开口说那第一件赠他的功绩时,谢宗云一时没应声,便是因为裕王原就是让他冲这事去的。
谢宗云一面迎人进府,一面照着这半日里反复润色好的说辞禀道:“人是已经能起身了。不过,卑职借闹事摸上了他的脉,伤得确实不轻,深入肺腑,又在冬日里,极容易叫寒邪侵染,估摸着,也就是捡回个十年阳寿吧。”
萧明宣打马回来,叫冷风扑了一路,面色寒得骇人,便是叫满院通明的灯火映着,冷哼一声,也足以让谢宗云心头颤了一颤。
“算他命大。”
“是是……那等胆敢把手伸到王爷身边的奸诈小人,您慈悲为怀不杀他,天理也不能容他!”
谢宗云嘴上殷勤着,将人一路迎到已备好了热茶的二进厅里,待一衆拥簇而来伺候的人退下大半,才迟疑着一转话音,“不过……卑职还发现一件事。”
萧明宣落座捧了茶,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示意他往下说。
“卑职在梅宅无意间发现一张礼单,匆匆一瞥,见着是庄和初的字迹,上面列着有,酒丶羊丶米丶丝绢丶雁——”
“雁?”萧明宣刚捧到唇边的茶杯蓦地一顿。
“是。”
正当年关,往来送礼不算什麽稀罕,但没有谁家会在年礼中放上这一项。
以庄和初与梅宅的关系,送上一份含有雁的礼单,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萧明宣刚暖过几分的面色蓦地又一凝。
“庄和初这是去提亲了?”
“王爷真是明察秋毫!卑职是出了梅宅才琢磨过味儿来,又打听了一下庄府的动静,庄府里还真是在忙着筹备办婚仪的事呢。”
萧明宣紧起眉头,“庄府这婚事是宫里赐下的,要办也必得经过宫里。我这才从宫里回来,宫里什麽动静都还没有,他们自个儿折腾的什麽劲?”
“这……”这话庄和初也没说个清楚,谢宗云便连着裕王派给他的差事一并猜道,“保不齐,是叫庄和初受伤吓的,急着给他冲喜呢?”
“……”
离谱,可又有那麽点儿恰好让人骂不出什麽的合理。
萧明宣擡眸瞪他一眼,到底摁下心头那股邪火,沉声道:“你且差人再去仔细探探——”
一句吩咐还没下完,前面忽过来人报。
“王爷,梅县主前来求见。”
萧明宣好一怔愣,一句哪个梅县主已到了嘴边,才忽地想起来。
就是那年关里被庄和初送了雁的人。
“就她一个人吗?”
“是。”
萧明宣一时无话,默然思量间,眉宇处阴云寒气几经盘桓,盘得谢宗云已在心里寻摸着那候在大门外的人该埋哪儿合适了,才听那阴沉沉的话音响起。
“好生把人请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