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也就一了百了了,是不是?”
萧廷俊脸色白了白,咬牙道:“裕王叔不想让这些事传开吗?”
萧明宣眉头一剔,“本王一心为社稷安宁着想,自是希望朝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本王与你同根同源,是荣辱与共的,必定是无一日不盼着大殿下早日有出息。”
“那裕王叔将这麽个人养在身边,又怎麽说?”
“她怎麽了?”萧明宣施然起身,缓步走到苏绾绾身前,伸出还带着橘皮气息的手,捏起那片低垂的下颌,扬起一张含泪的美人脸,左右端详,“嗯,生就一副狐媚相。若是醉酒之人,估计,很容易为着这张脸失了心智吧,嗯?”
萧明宣挑着唇角一转眸,就见少年人惨白的脸上窜起一片涨红。
“你——”萧廷俊咬紧牙关才把话憋回肚子里。
萧明宣也不计较他憋回了什麽,只在苏绾绾脸颊上拍了拍,唤她去斟茶,苏绾绾忙应一声,爬起身,匆匆往窗下茶炉那边去了。
“到御前去请罪,这主意,是庄和初给你出的吧?你从庄府一路到这里,都没想一想,他为何让你这麽做吗?他只是想撇清自己的干系,减轻罪责罢了。”
萧明宣一叹,不急不忙地说着,也不急不慢地转回到座上,“不过就是个教书的,怎比得上本王与大殿下的血脉亲情啊?”
萧廷俊咬着牙,一时无话。
萧明宣略略擡眼,茶炉那边,乳白的热气正萦绕着苏绾绾袅娜的身影,在轻薄的天光映照下,活像个刚刚化作人形的妖异。
“不如,这样吧,本王与你一道带她进宫去,就说,今日之事是庄和初见色起意,大殿下及时劝阻才让她脱困。庄府之人证词一律无用,京兆府派去守卫的人自会为大殿下作证。”
说话间,苏绾绾已斟好了茶,乖顺地奉上前来,“一切听凭王爷做主。”
“如何,大殿下?”萧明宣捏着那精巧茶盏,“是得个英雄救美的功绩,还是落个罪——”
话没说话,一道精健的身影忽地冲至眼前。
怒极的少年人一把揪萧明宣锦袍的襟口,意料之外,猝不及防,萧明宣手中茶盏当啷落地,摔得粉身碎骨。
茶汤全溅在手上,烫得萧明宣筋骨一震。
萧廷俊不管那人面色如何蓦地阴沉一片,只逼上前,沉声一字一句道,“不管是什麽人,敢打我先生的主意,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萧明宣手上再烫,也不比心头火气万一,眸光一寒,猛一擡脚,顿时将人踹开丈馀。
踹开逼到面前的人,萧明宣又挥开赶上来要伺候的苏绾绾,缓缓起身,抖抖被揪皱的衣襟。
“大殿下还真是翅膀长硬了。”
声寒如刀。
他身上也当真还收着一把刀。
萧明宣探手入袖。
“呦呵——”厅门口忽光影一晃,闪进来半道人影,又急急闪了出去,“卑职冒失了!”
是谢宗云的动静。
萧明宣默然片刻,沉了口气,袖手扬声唤人进来。
“什麽事?”
谢宗云目不斜视地进来,将一道折子本捧上前。
“是庄府那边,庄大人写了份折子,说是递去宫里请罪的,让京兆府官差帮忙呈交。他们不敢擅做主张,就送到这儿来了。”
萧明宣也不管手上还沾着些茶汤,一把接过来,只一扫,就紧了紧眉心,冷然哼笑。
“看来,你这位先生,是铁了心要让你受罪了。”
萧廷俊捂着疼痛未消的肋骨,怔忪片刻,忽地明白过来。
这说的是请罪折子,那八成也提了他要去面圣请罪的事,折子几经转手才进到裕王府,以萧明宣一贯的疑心,断不会相信这期间没有旁人看过。
但凡其中有一副那皇城探事司的耳目,就会让他父皇知晓。
今日他若不进宫请罪,宫里也就八成会追问缘由。
无论如何,都会把他送到御前。
“罢了。”萧明宣将已沾湿皮面的折子本一扬,重又丢回给谢宗云,“大殿下既决心已定,本王就随你去看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