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芯被拆下来时,出“咔哒”的轻响。
我望着那个黄铜色的小玩意儿,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出租屋,我也弄丢过一次钥匙。
那天的雨下得像要把整座城市淹了似的,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水流往下淌。
我站在出租屋的窗边,望着楼下白茫茫的雨幕愣,指节因为反复攥紧衣角而泛白——
就在半小时前,我现钥匙串连同刚取的快递,一起落在了地铁上。
突然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呼喊,推开窗户往下看,你正站在单元门口的屋檐下,衬衫像被水泡过的纸,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脊椎的轮廓。
你手里高举着个塑料袋,里面裹着备用钥匙,看见我探出头,立刻扬起脸笑,雨水顺着你的下颌线往下滴,在脖颈处汇成细流,可你眼里的光比晴天的太阳还亮:
“看,我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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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踩着积水跑上楼,每一步都溅起水花。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惊醒,昏黄的光落在你湿透的梢上。
进门时,你打了个喷嚏,却先把钥匙塞进我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凉的金属传过来:
“早知道你这迷糊性子,特意多配了一把,藏在公司抽屉里。”
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条干毛巾,胡乱擦了擦脸,水珠却还是顺着下巴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那之后没几天,你下班回来时,手里多了个银灰色的小盒子。
“密码盒,”你蹲在门框边钻孔,木屑落在你深色的工装裤上,“以后把备用钥匙藏这儿,密码是你生日,好记。”
电钻的嗡鸣声里,你突然抬头看我,眼里闪着一丝狡黠的光:
“就像玩游戏总得存个档,过日子也得留个复活甲,不然哪天‘gaover’了,哭都来不及。”
我蹲在旁边给你递螺丝,看你把密码盒固定好,指腹反复摩挲着盒面的数字键,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看这锁芯,”你指着盒子背面,“防撬的,比藏在消防栓里靠谱。”
说着把备用钥匙放进去,“咔嗒”一声锁好,“以后就算天塌下来,咱们也有地方进家。”
后来每次出门,经过门框上那个小小的密码盒,总会想起,你举着钥匙站在雨里的样子。
原来,所谓的“有准备”,从不是未卜先知的神通,是有人把我的马虎、我的慌乱,都悄悄纳入了自己的规划里,像给风筝系上稳妥的线,知道就算风再大,也不会让我迷失方向。
就像此刻,我摸着新配的钥匙,突然懂了那密码盒的深意——
它藏的哪里是钥匙,是两个人在兵荒马乱的生活里,给彼此留的那道永远敞开的门。
新锁芯装上时,楼道的灯突然亮了——是o的小李下班回来,看见我们在忙,顺手按了开关。
“嫂子,丢钥匙啦?”
他笑着打招呼,“我上次也丢过,小刘哥帮我找的开锁师傅,靠谱!”
你拍着小李的肩膀:
“正好,你明天有空吗?帮我在业主群里个消息,问问有没有人捡到一串钥匙,挂着银杏叶的。”
师傅收工具时,你突然说:“多配三把钥匙。”
一把给我办公室,一把藏在密码盒,还有一把,“给张奶奶存一把,万一哪天我们出差,她能帮着看看家。”
王师傅啧啧称奇:
“现在,年轻人少见你这么周到的。”
你笑着说:
“远亲不如近邻嘛,互相搭把手,日子才好过。”
回家后,推开新换的门时,晚风正卷着楼下的桂花香飘进来。
你反手关上门,从裤兜里掏出个东西往我手里塞——是一串新钥匙。
金属的凉意混着你的体温,钥匙圈上坠着片银杏叶,边缘还沾着点湿乎乎的露水,叶尖带着点嫩黄,像是刚从枝头醒过来。
“刚下楼买酱油,看见花园里落了一地。”
你用指腹蹭掉叶子上的泥点,动作轻得像在抚摸什么宝贝。
“这枚形状好,你看这纹路,多像咱新家的平面图。”
我捏着那片叶子,指腹能摸到上面细密的叶脉,突然想起旧钥匙上那片,边缘早就被磨得毛,叶梗处缠着你去年在黄山买的红绳,绳结被摩挲得亮。
你转身从电视柜抽屉里,翻出个铁盒子,是你装工具零件的那种,边角磕出了个小坑,却被擦得锃亮。
“来,给它们找个家。”你把旧钥匙上的红绳解下来,又小心翼翼取下那片磨旧的银杏叶,动作慢得像在拆卸一件珍贵的古董。
红绳上还留着我的体温,旧银杏叶的背面,有你刻的极小的“安”字,是搬家那天你偷偷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