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像被按下了循环键,自黄昏至深夜,毫无停歇之意。
病房里只留一盏床头灯,暖黄的光晕在地板上晕开一圈柔软的涟漪,仿佛给冷硬的夜铺上一层温热的绸。
苏念星窝在单人沙,指尖反复摩挲手机屏幕——
秦舟的讯息仍停在最后一句:「庄园已加强戒备,您安心待在医院。」
她抬眼。
病床上,陆廷渊昏睡未醒。碎被冷汗浸湿,贴在额前,敛去了平日的凌厉,只剩一张苍白而过分好看的脸。药液匀滴落,顺着他手背的青色血管,一路流进心脏,也流进她的焦虑。
空气混着消毒水与冷杉香,闷得人喘不过气。
她起身推开一条窗缝,潮湿的水汽扑面,远处天际线被乌云吞噬,像一块沉甸甸的铅幕,压在心口。
雨声渐密,豆大的水珠砸在玻璃,蜿蜒成河,把城市霓虹晕染成模糊的光斑。
世界被水幕隔绝,只剩仪器滴答,与两人交织的呼吸。
苏念星拿起毛巾,俯身替他擦额头的冷汗。
指尖不经意触到他滚烫的皮肤,细腻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跳,像有细密电流窜过。她慌忙收手,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
码头那一刀,他扑过来,用身体为她挡下寒光;
仓库那一枪,他护在她身前,血溅在她睫毛;
还有病房里,他握住她手腕,掌心的薄茧与脉搏共振。
某根紧绷的弦,悄悄松动。
她不敢深想,只能强迫自己专注——毛巾掠过眉骨,沿着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动作轻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孤品。
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阴影,随即缓缓掀开——目光起初空洞,几秒后才聚焦,落在她近在咫尺的脸上。
苏念星僵住,指尖还停在他颈侧,进退不得。
昏黄灯光为她镀上一层柔软金边,睫毛蝶翼般轻颤,眼底是未消的红血丝,和显而易见的慌乱。
陆廷渊没说话,只是静静看她。
那目光里没有商场上的锋芒,没有面对敌人时的冷冽,只有一种刚睡醒的、带着微热温度的专注——像夜色里燃起的炭火,无声,却烫人。
守了多久?
他嗓音沙哑,却莫名缱绻,像雨夜里的低音大提琴。
苏念星心虚地垂眼:没多久。
拙劣的谎言,被眼下的青黑与干裂的唇出卖得一干二净。
陆廷渊没拆穿,只微微扬起嘴角。
那笑意极浅,却足够让她心跳瞬间失了节拍。
他收回目光,看向天花板,声音像穿过漫长岁月传来:
我小时候,很怕打雷。
苏念星怔住——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竟也会脆弱?
父母走得早,爷爷忙于家族事务。每次暴雨,我一个人躲在衣柜里,捂着耳朵,直到天亮。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