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伤了?!而且看起来伤得不轻!
所有的愤怒和质问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沈暮安僵在原地,看着夜玄璟强忍痛苦却依旧紧紧抓着他手腕不放的样子,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混合着担忧、急切和痛楚的神情,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麻。
“你……”沈暮安的嗓音干涩,目光落在那片洇出的血迹上,“你受伤了?”
夜玄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拉拢了一下外套,试图遮掩,声音故作平稳:“小伤,不碍事。”
又是“小伤”!沈暮安想起自己胃痛时他也是这么说的,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猛地窜起。
“你到底在干什么?!那些危险的事情不能交给别人去做吗?!”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意外的焦灼。
夜玄璟愣住了,他看着沈暮安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愤怒,心底最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开,涌出一股滚烫的暖流。暮安……在担心他?
他抓着沈暮安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放柔,指尖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他深深地看着沈暮安,眼神复杂得像一片汹涌的海,有痛,有悔,更有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失而复得的珍视。
“有些事……必须我亲自去。”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哪怕一丝一毫的风险,我都不能冒。”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暮安的心上。所有的质问和愤怒,在这一刻,都仿佛失去了支撑。
他看着夜玄璟苍白却坚定的脸,看着他眼底那片深沉如海的情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男人,或许真的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拼尽全力地保护他,弥补他。
会客室里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文件油墨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两人一站一坐,手腕相连,目光交织,所有的伪装和隔阂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切与坦诚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沈暮安率先狼狈地移开视线,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至少,先处理好你的伤。”
说完,他不敢再看夜玄璟,拿着文件,几乎是逃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会客室。
夜玄璟看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没有再去追。他缓缓坐回沙发,抬手按住了肋下隐隐作痛的伤口,唇角却勾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虽然过程失控,但……
暮安在担心他。
这比他签下任何一笔巨额合同,剿灭任何一个敌对势力,都更让他感到……值得。
而逃离的沈暮安,坐在回程的车上,心跳依旧失序。他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被夜玄璟紧紧握过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滚烫的体温和……一丝血腥气。
夜玄璟受伤了。
他在为了追查真相而受伤。
而自己……竟然在为他担心。
这个认知,让沈暮安心乱如麻。
又受伤了
自那日在“磐石资本”会客室失控的关切后,沈暮安陷入了一种更深的自我矛盾。他懊恼于自己那一刻的心软和失态,仿佛坚守已久的心防被轻易撕开了一道口子。可夜玄璟苍白着脸强忍伤痛的样子,以及那句“我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却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让他无法忽视的分量。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起财经新闻和社会版块,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到与夜玄璟受伤可能相关的蛛丝马迹。他也更加留意周谨和苏经理偶尔透露的、关于夜玄璟行程的只言片语。当他得知夜玄璟在受伤后第二天依旧照常主持了几个重要会议,甚至短暂出国处理紧急事务时,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和……一丝气闷,悄然滋生。
这个人,是真的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吗?
与此同时,他对自己记忆的探寻也并未停止,只是方式变得更加隐秘和迂回。他不再大张旗鼓地询问《枷锁与微光》,而是试图从自己现存的设计手稿中,寻找风格突变或者思路中断的痕迹。那个檀木盒子里的东西,他依旧每天查看,袖扣上的“x&a”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每一次凝视,都让心底那份莫名的悸动更加清晰一分。
就在这种焦灼与探寻中,联展的筹备工作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布展当天,现场一片忙碌,沈暮安作为主设计师,需要全程跟进,协调各种突发状况。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一组定制的大型艺术装置在吊装时,因工人操作失误,固定绳索突然断裂,沉重的金属构件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朝着下方正在核对灯光角度的沈暮安砸落!
事情发生得太快,周围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沈暮安只来得及看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速度从斜侧里猛冲过来,带着巨大的冲力将他狠狠扑倒在地,顺势翻滚了几圈!
“砰——!!!”
沉重的金属构件砸落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地面仿佛都随之震动,碎裂的零件四处飞溅。
沈暮安被牢牢护在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里,剧烈的翻滚让他头晕目眩,但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他惊魂未定地抬头,瞬间撞入一双近在咫尺的、盛满了未散惊恐与极致担忧的深邃眼眸中。
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