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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第1页）

他开始变得异常沉默，即使在陪伴沈暮安时，也常常会陷入长久的失神，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痛楚。拥抱的力度变得更大，仿佛一松手怀中人就会消失；目光也更加焦灼，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混合着愧疚与失而复得的复杂情感。

沈暮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这天晚上，两人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是一部轻松的喜剧片。沈暮安被剧情逗得偶尔发笑，而夜玄璟虽然将他圈在怀里，目光却似乎没有聚焦在屏幕上，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沈暮安悄悄按下了暂停键。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玄璟，”沈暮安转过身，正面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你这几天不对劲。是……日志里有什么吗？”

夜玄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避开沈暮安的视线，将人更紧地往怀里按了按，声音低沉：“没什么，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看着我。”沈暮安抬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告诉我。”

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一丝不容欺瞒的执拗。

夜玄璟看着这双眼睛，那些从日志中看到的、关于自己如何被蒙蔽、如何愚蠢地伤害他的字句，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脑海，几乎要将他溺毙。巨大的痛苦和自责让他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

“暮安……”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我……我对不起你……”

沈暮安心头一紧，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没有催促，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无声地给予安抚。

夜玄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布满了血丝和深沉的痛悔。他无法再隐瞒，也无法独自承受这份沉重的枷锁。他需要坦白，需要忏悔，哪怕会因此失去暮安的谅解。

“程煜的日志里……记录了很多事情。”他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他接近我，是‘导师’……不，是那个‘收藏家’的安排。他刻意模仿你，离间我们，让我误会你，厌恶你……你之前所受的所有委屈和伤害，大部分……都是因我而起，是我蠢，是我眼瞎，是我……”

他说不下去了，将额头抵在沈暮安的额头上，呼吸粗重，身体因为极力压抑情绪而微微颤抖。

沈暮安静静地听着，心中并无太多意外。在发现记忆被清除、以及夜玄璟后来反常的弥补态度时，他就隐约猜到过去可能存在着巨大的误会和伤害。此刻听到夜玄璟亲口承认，虽然心口依旧会泛起细密的酸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原来，不是他不值得被爱，而是有人从中作梗。

原来，夜玄璟后来的改变，不仅仅是补偿，更是看清真相后的悔恨和爱意。

他伸出手，环抱住夜玄璟紧绷的脊背，轻轻拍抚着。

“都过去了。”沈暮安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阵温柔的风，吹散了夜玄璟心头的阴霾，“重要的是现在。”

夜玄璟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不怪我？”他以为会看到愤怒、失望，或者至少是疏离。

沈暮安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小心翼翼的眼神，心中微软。他摇了摇头，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如果我要怪，早在知道你瞒着我调查记忆真相的时候，就该怪你了。但我没有，因为我知道，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保护我，弥补我。”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柔和：“而且，被蒙蔽的不是你一个人。我也被他骗了，不是吗？我们都是受害者。真正该死的，是那个躲在暗处操纵一切的‘收藏家’。”

他的宽容和理解，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夜玄璟被愧疚笼罩的内心。巨大的感动和爱意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一把将沈暮安紧紧搂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

“暮安……我的暮安……”他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哽咽，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无比珍视。

沈暮安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激烈的心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底最后那一丝因过去而生的芥蒂，也在这坦诚和相拥中，彻底烟消云散。

裂痕被温柔地抚平，甚至因为共同面对过黑暗，而变得更加坚韧。

过了一会儿，夜玄璟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他依旧抱着沈暮安，但声音已经恢复了沉稳：“日志里还提到，‘收藏家’对我们有着长期的‘兴趣’和‘观察’，程煜称他为‘收藏家’。这个称呼很古怪。”

“收藏家？”沈暮安微微蹙眉，思索着，“收藏什么？人？还是……记忆？”

夜玄璟眼神一凛：“都有可能。如果他的目标是记忆，那就能解释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清除你的部分记忆，这对他来说，可能就像……修剪掉收藏品上不喜欢的部分。”

这个推测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那段视频呢？破解了吗？”沈暮安问。

夜玄璟摇了摇头：“还没有，加密等级非常高。周谨说可能需要用到一些……非常规手段，需要时间。”

沈暮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他知道，夜玄璟会处理好一切。

两人重新靠回沙发里，电影继续播放，但谁也没有再看进去。他们依偎在一起，十指相扣，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和温暖。

过去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前路的威胁依然存在。但此刻，他们心意相通，彼此信任，共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