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指,隔空轻轻一点沈晏清的额头。
“是不是……每次耗尽心力之后,都会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似乎……更陌生了一点?”
“轰——!!!”
阿刹迈的话语,如同最终判决,狠狠砸在沈晏清的理智堤坝上!他一直抗拒、一直否认的真相,被以最残酷、最直白的方式,撕开了所有伪装,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
他猛地后退一步,脸色在血月光下惨白得吓人,镜片后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巨大的恐慌。他下意识地看向凌曜。
而凌曜,在阿刹迈说出那番话的瞬间,所有的怀疑、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最残忍的证实!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撕心裂肺的痛楚,以及一种被命运戏弄的狂暴戾气,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沈晏清会忘记他!
明白为什么每次并肩作战后,那眼神都会冷却一分!
明白那所谓的“月镜之瞳”,根本就是一个以记忆为祭品的诅咒!
“是……你?”凌曜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他猛地转向阿刹迈,那双总是深邃的眼眸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是你搞的鬼?!”
阿刹迈面对凌曜几乎实质化的杀气,却只是优雅地耸了耸肩。
“我?我只是规则的维护者,或者说……盛宴的旁观者。”他笑得无辜而残忍,“‘无间回廊’本身就在渴求这些养料。他的能力,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并且……精准地定向剥离了关于你的部分。毕竟,执念越深,养料越美味。你们之间的‘联系’,强烈得令人惊叹。”
他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你看,他现在看你的眼神,是不是比刚才……又空白了一分?”阿刹迈恶意地提醒道。
凌曜猛地回头,看向沈晏清。
沈晏清也正看着他。那双总是冷静睿智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混乱、痛苦,以及一种……让凌曜心脏骤停的、逐渐弥漫开来的陌生感。
仿佛阿刹迈的话语,本身就成了催化遗忘的咒语。
血月当空,将三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投在冰冷的石板上。
一方是揭露真相、优雅残忍的幕后黑手。
一方是得知残酷真相、濒临暴走的守护者。
一方是记忆正在被无形剥夺、站在遗忘深渊边缘的……受害者。
对峙,在猩红的月光下,达到了顶点。
凌曜的拳头死死握紧,指甲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他看着沈晏清眼中那逐渐扩散的茫然,感觉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也正在被硬生生剜去。
他死死盯着阿刹迈,一字一句,如同宣誓,又如同诅咒:
“我不管这是什么鬼地方,有什么狗屁规则。”
“谁敢夺走他的记忆……”
“我就毁了谁。”
以身为盾
阿刹迈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棱,不仅刺穿了沈晏清强行维持的理智外壳,更仿佛激活了某种无形的诅咒。沈晏清感到脑海中一阵剧烈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锐痛,某些刚刚还在挣扎的、关于凌曜的模糊画面——石台上替他挡伤时坚毅的侧脸,背靠背时那灼人的体温——瞬间变得支离破碎,随即被一股强大的、冰冷的空白吞噬、覆盖。
他踉跄一步,扶住旁边冰冷的石柱,才勉强没有倒下。再抬头看向凌曜时,那眼神里的混乱与痛苦已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纯粹的茫然所取代。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刚刚为他燃起滔天怒火的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个……需要评估的、名为“凌曜”的战斗变量。
凌曜将沈晏清这瞬间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
心脏像是被瞬间冻结,然后又被重锤砸得粉碎。痛楚尖锐到几乎让他窒息,但随之涌起的,是更加狂暴、更加决绝的怒焰!这怒焰不仅针对阿刹迈,更针对这该死的、剥夺一切的命运!
“看来,养料的吸收效果不错。”阿刹迈愉悦地欣赏着沈晏清的变化,以及凌曜那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暴怒,他猩红的舌尖轻轻舔过锋利的犬齿,“那么,作为答谢,就让我亲自为这场盛宴,献上最后的高潮吧。”
他优雅地张开双臂,暗红色的披风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平台之上,血月的光芒骤然变得更加粘稠、猩红,仿佛有实质般的血液从月亮上流淌下来,汇聚到阿刹迈的身上!他苍白的皮肤下,暗青色的血管如同虬龙般凸起、蠕动,一股远比之前那些“猎犬”恐怖千百倍的阴冷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平台!
空气凝固,温度骤降,连呼吸都带上了冰碴。
“小心!”凌曜嘶吼出声。他周身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左臂伤处的阴冷黑气被这股沸腾的战意和血气强行压制,淡金色的微光再次于他体表隐隐浮现,如同即将冲破乌云的烈日!
阿刹迈动了。
没有预兆,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经出现在凌曜的左侧!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一只苍白修长、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掌,指甲瞬间变得乌黑尖锐,直掏凌曜的心脏!
凌曜几乎是凭借本能拧身格挡,双臂交叉硬撼这一击!巨大的力量传来,他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双脚在石板上犁出两道浅痕,向后滑出数米才勉强稳住身形!双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格挡处更是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黑紫色抓痕,阴寒之气疯狂侵蚀!
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阿刹迈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身影再次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