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程锦书已经听不见她讲话,灵力源源不断从她掌心倾泻而出,女子额头的青筋同汗水一同暴露着,仿佛马上就会力竭。
“快点!”程锦书嘶声道。
真是造孽,云川止狠狠地闭了闭眼,而後起身冲到白风禾身前,双手在她身上不住地摸,掌心沿着柔软纤细的腰肢滑了一圈,方才摸到了那个葫芦形的琉璃瓶子。
把瓶塞打开,将里面的液体仰头倒入口中,充斥灵力的眼泪顺着喉咙滑入体内,一股极为强劲的暖流涌向四肢。
不愧是神兽的眼泪,确有奇效,云川止周身忽然多出不少力道,于是俯身将手穿过白风禾的膝窝,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女人的脸颊软软垂靠在她肩头,少女身上萦绕的淡淡的皂角味钻进鼻腔。
白风禾的睫毛再次动了动。
“白风禾啊白风禾,你瞧,世上还是有人在乎你的。”云川止自语般轻轻道,随後将人搂紧在怀中,大步冲进黑暗。
跑是跑了,但局仍然是死局,云川止几次险些撞上墙壁,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她很快便开始晕头转向。
“自打我来了此处,遇上你,便总陷入这种绝境。”云川止一边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一边自顾自言语起来,“不是你要杀我,便是有旁人因为你要杀我。”
“若我这次能活着出去,定要趁你睡着给你碗里下点泻药,出一出我这口恶气。”云川止仗着白风禾晕着,说话越发肆无忌惮。
“你再说一遍。”细若游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云川止脚下一绊,险些脱手把人丢了。
好在她掌心正抓着白风禾衣衫,拼命稳住身形,将她扯了回来。
“你醒了?何时醒的?”云川止大惊。
怀里半晌没有动静,过了许久才开口:“泻药那段。”
罢了,听了就听了吧,反正都不一定活着出去,白风禾还能将她就地正法了不成?
云川止安慰罢自己,胆子也大了许多,说话毫不畏惧:“醒了便好,门主还有力气麽?等会儿能否将那影妖灭了,带我等逃出去。”
“灵水和程锦书都为了你留下殿後了,如今生死不明。”
白风禾低咳一声,声音喑哑:“本座本就身弱,又受了师姐一剑中了寒毒,疗伤时还被恶灵侵入肺腑,怕是连命都不保了,如何逃。”
“我看你不如将本座放下,自己去寻她二人逃命。”
“本座向来孤零零一人,何须你们假惺惺替我拼命?”她冷笑道。
闻言,云川止的脚步猝然停住,白风禾在她怀里颠簸一瞬,伸手下意识想抱住她肩膀,指尖却停顿在了半空。
没有边际的黑暗中,无人看得见她指腹颤抖。
“你怎可就这样将她们的好意弃之如履。”云川止难得心绪波动,替灵水和程锦书委屈起来,“灵水虽惧怕敬重你,却一心想拜你为师。程锦书虽知晓你往事,却仍将你当做至亲。”
“你怎麽能说她们假惺惺。”
白风禾没有讲话,云川止咬唇将她放在地上,横跨一步迈过她身体,摸黑径直离开了,只留白风禾一人躺在黑暗里,半晌没有动静。
静默的走廊内响起声讥讽的轻笑,白风禾视线看向虚空,却不知在讥讽何人。
没有了少女的温度,地面有些冷,仿佛刹那间入了难捱的寒冬,刺骨的冰霜沿着地砖缝隙簌簌爬过,沾染她单薄的衣衫。
无数恶灵顺着墙壁爬到她身侧,将她包围,发出混杂难听的念白声,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一只恶灵飞起刺入她胸口,白风禾将眼睛闭了,没有挣扎。
一只手比那恶灵还快,稀薄的灵力自那掌心涌出,恰好推走恶灵,而後少女的手臂再次摸过她背脊,在一片忽如其来的酥麻中,白风禾的身子再次被紧紧抱住。
黑蛋儿跳下肩膀赶走为数不多的恶灵,云川止抱着白风禾转身奔跑。
寂静的无边的走廊上,只有云川止的脚步声沉重而杂乱,白风禾在她怀里默然半晌,终于还是低声开口:“你不是替她们鸣不平麽,还来抱本座干什麽。”
“我答应了她二人的,我崔二狗虽不是什麽君子,但也信守承诺。”云川止闷声回答。
“还有,我知晓你早怀疑我身份,但你不必次次都试探我,因为我绝不会伤害你。”云川止又说。
这句话轻柔缓慢,虽是叙述,却像誓言。
白风禾心弦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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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猜猜是谁先动心呢,诶呀,好难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