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她啊,他这辈子从未这么爱过一个人,他只想跟她好好地过一辈子,他从来都不想伤害她,他只是嫉妒,他只是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醒悟得那么迟。
他抓住她的手,眼泪一颗颗落下,湿了他的手背。他手背上的咬伤鲜红醒目,那是她留给他最后的印记。
“醒醒,贞儿别睡了,我求你……”
他的身子被人提起,回转头,重重一拳落到他的面门,直把他打飞出去。
粘腻的液体流下,他摸了下脸,一手血。
抬头,看到泪脸满面、一脸怒容的男人,他痴痴地笑了声:“阿灼,你来啦。”
像个疯子一样。
秦煜灼紧紧握住拳头,转身看向床上生息全无的女子,一颗心四分五裂,再难愈合。
他来晚了,他为什么要耽搁这么久才来找她?他让她独自承受了担心、害怕、惊惧、苦痛,是他害了她。
“对不起,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坐到床上,俯身,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眼泪落到了她的面颊。
身旁的小婴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小脸一皱,小嘴一扁,咿呀了两声。
早产一个多月的小婴儿特别小的一只,脸蛋又红又皱,并不好看,但好在没有其他问题,是个健康的孩子。
秦煜灼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这是他和攸攸的孩子,他本该爱他,可因为他,攸攸丢了性命,他没有办法再
他从怀中取出玉佩和香囊,放到了小婴儿的头边,轻轻抚了下他的小脸:“爹娘的定情信物,留给你。”
说罢,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秦霆泽的面前。
秦霆泽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满脸是血,看着狰狞而吓人。
他不觉得痛,他觉得还不够痛。
“阿灼是来杀我的?”他带着一丝期待,问他。
他若杀了他,他就解脱了,不必再背负天下,不必再承受痛苦。
秦煜灼看着他,眼角通红,满是血丝,声音嘶哑而压抑:“皇嗣为重,是吗?”他一字一句地问他。
他感应到了一切,他想阻止他,却无能为力,他想救攸攸,却赶不及。他感应着一切,就好像是他亲手害死了攸攸,那样的感觉让他更加痛苦难当,绝望欲狂。
秦霆泽愣了下,又笑了:“是啊,难道不是吗?一个女人,怎么跟我西秦的皇嗣相比?阿灼觉得朕做错了吗?”
秦煜灼没有理会,他知道,他是要故意激怒他,要他杀了他。他能感知他的情绪,他知道他的痛苦并不比他少一分。
是,他后悔了,但那又如何,攸攸再也不会活过来。
他不会杀他,他怎么可能让他去陪伴攸攸。
“你知道吗,她胆子小,最怕痛,可是你却让她生孩子痛死,你怎么忍心,怎么狠心的?”
听到他的话,秦霆泽的笑容凝固,脸上遍布阴霾,神情疯狂:“闭嘴!全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逼她离开我,她怎么可能会死?我们本来好好的,都是你!为什么要带走她,为什么!都是你的自私害死了她!”
“自私?这个世上谁不自私?你不自私吗?你明知道她已经不再爱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
“谁说她不爱我!如果没有你扰乱她的心,她迟早会回心转意!她是我的,是我把她带回了宫,是我给了她名分,她说过喜欢我,永远只喜欢我!”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你以为还像我们小时候一样,争赢了就高兴了吗?”没有了她,便什么都没了。秦煜灼苦笑着,从袖中取出
“我来,本是要杀你的,杀了你,她才能过得好。”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床上的人,温柔地笑着,眼里、心里皆是她,“可她死了,我便没有了杀你的理由。你可以坐稳你的皇位,西秦也有了皇储,你想要的都得到了。而我,会去陪她。”
鲜血从他的口鼻和眼睛流出,他依然笑着,跪坐在床前,伸手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攸攸,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等我。”他凝视着她的娇颜,缓缓地伏到床上,没了生息。
秦霆泽看着他们,哭着,笑着,喃喃自语,像得了失心疯一般。
良久以后,他跪下,失声痛哭。
贞儿,阿灼,你们就这样把我丢下了吗?
西元874年,西秦晋王秦煜灼病逝,葬于皇陵。淑妃陶贞儿追封为贤贞皇后,其子秦少渊被封为皇太子,自幼养在秦霆泽身边,悉心教导。
淑妃难产而亡后,秦霆泽大受打击,身体每况愈下,且时时喃喃自语,问自己是谁。有时他会将自己当成晋王,穿上一身白衣,拿起长剑,在那片桃花林中练武,唤着“攸攸”的名字,潸然泪下。
皇太子十二岁那年,病入膏肓的秦霆泽熬过冬天,在冰雪消融的三月溘然长逝。皇太子少年即位,年少有为,推行仁政,创造了一片盛世繁景。
*
发财找到季攸攸时,她坐在地上抱住自己哭成了泪人,小白在神识里不停地安慰她。
“咳咳,季小姐……”一团亮光包裹着发财落到她面前,干咳两声,准备开启安慰模式。
季攸攸抬起红肿的泪眼,问他:“秦煜灼才是我的大师兄,对吗?”她绝不会相信那个保小不保大的男人是她的大师兄,她恨他,恨极了他。
“额……”发财顿了下,才为难地说道,“其实吧,两个……都是,黑洞把他的神魂一分为二,就……变成了两个。”
季攸攸噎了一下,哭得更厉害了:“所以,是大师兄选择了孩子,放弃了我,是吗?”她那么痛,痛到死去
她本以为,那样狠心对她的人定不是大师兄,可居然……也是。
发财经历了Q对他植入的生产痛,对难产而死抱有极大恐惧,也彻底坚定了他宁愿被毁灭也不愿当女人的信念,所以他现在非常理解季攸攸的心情。
老大可真的是……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