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雪微喜得慌忙起身:“江棠当真回来了?”明艳的眼有些肿,眼尾亦微红,“我还以为她被活活烧死了。”
萧雪微想及那夜的滔天大火,心下惶恐不定,声音亦有些哽咽。
她扶着木桃起身,急道:“快带我去见见江棠,不见到她,我总安不下心。”
木然有些不解:“小姐不是一向讨厌那江姨娘吗?怎麽现在为着她,又是哭又是笑的?”
这几日,萧雪微一直闷闷不乐,身旁下人亦都不敢轻易提起“江姨娘”名讳,如今见好消息传来,木然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木桃瞪了木然一眼,萧雪微没放在心上,提起裙摆一边走一边说:“如今和往日不同了,她现在可是我的徒弟,她人不坏,先前那事定有隐情。”
萧雪薇走得太快,将木桃丶木然甩到後面。
匆匆行至岔路口,她忽被地上碎石绊了一跤,眼看着就要向地上摔去,忽被一人一把扶住。
“大姐姐走路真是半点不带看的。”尖酸的熟悉声音蓦地响起。萧雪微抓着那人的手,待勉强站稳,侧眸看去。
果然是萧明珠。
萧明珠手上搀扶的力度半分不减,面上却嘴硬道:“大姐姐,可站稳了?你这力道未免太大,却不像个闺阁女子,活像个莽夫。”
萧雪微一听,立时又火了:“我说二妹妹,你这嘴怎这般毒?往後你要嫁了,我倒要看看哪个人来镇你。”
萧明珠松开了手,似笑非笑道:“这便不劳大姐姐挂心了。”
萧雪微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蓦地又想起江棠和善的面庞,这才又记起正事。“我今日不与你拌嘴,尚有正事,你且先让开。”
“大姐姐说的什麽话?你想必是要去看江姨娘罢,我同你一起去。”萧雪微听此,颇有些意外,不过她本便知萧明珠嘴虽毒,喜欢逞风头,心地却并不差,当是不会对江棠做什麽。
她点了点头,正逢木桃丶木然跟上,几人齐齐往厅堂而去。
“临安王,如今长苏居尚需修缮,其他院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来,我便先行搬去别院居住。”
萧敛坐在下首,棱角分明的面容上神态沉静,一番话不带任何询问语气,仿佛只是来告知一下。
临安王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柳茹萱,出声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先去别院暂住吧。”
临安王妃林氏含笑点了点头,亦未出声反对。
柳茹萱静立萧敛旁边,听此扯了扯他衣袖。萧敛会意:“那日大火,府中可有伤亡?”
临安王妃颇为痛心道:“死了几个丫头,似乎有一守夜丫头,唤紫,紫。。。”林氏忽地停了下来,微蹙着眉,似在努力忆着这丫头名字。
柳茹萱心沉至谷底,颤声道:“紫香吗?”林氏看着柳茹萱,眼眸忽地一亮,点了点头。
如遭雷击。
呆滞许久,她才终地道:“紫香…”
柳茹萱鼻子一酸,红了眼,泪水扑簌掉落,她眼前一黑便要王地上倒去,萧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眸带关切。
柳茹萱挣开了他的手,便要往门口跑去,似想了什麽,她回身行了一礼:“妾身先行告退,失礼了。”
“棠儿!”萧敛忙跟上去。
柳茹萱跌跌撞撞地往长苏居奔去,萧敛知拦不住她,便只是快步跟在她身後。
提裙跑着,忽地撞上一人,她擡眸,正对上萧雪微关切的眼神,她迟疑着说道:“江棠,你怎麽了?”
萧明珠望向她的眼神亦掺着似同情丶悲戚。长苏居大火,这天寒地冻的,她可不信是旁人的无意之举。
萧昭即将嫁过来,江棠看着却不像有手段的,想必过不上什麽好日子了。
想到此,萧明珠眼中的怜悯又多了几分。
萧雪微却是满头雾水。
柳茹萱听这突如起来的问候,紧绷的弦瞬时断了,泪水涔涔而下:“紫香没了。。。都是我的错,她本来不要守夜的,她本来可以好好的,活活烧死,她该有多痛啊。。。”
柳茹萱心一阵绞痛,手捂着胸口,睫毛沾满霜粒般的泪,呵出的白雾裹着呜咽声,痛到最深处,几至无声。
“江棠,这不是你的错。”萧雪微手足无措,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萧敛走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棠儿,别伤心了,连翘还在等你接,紫香走了,你还有连翘。”
萧雪微与萧明珠目瞪口呆地看着温柔款款的萧敛,面面相觑,这还是她们所熟悉的长兄吗?
柳茹萱蓦地擡起头,眼中尚含着泪,抓着萧敛的手哽咽道:“连翘在长苏居对不对?”
见他点头,柳茹萱提起裙摆忙又往长苏居赶去。
萧雪微和萧明珠正犹豫着是不是要追上,萧敛淡声道:“二位妹妹先回去吧,棠儿眼下想必不想见任何人。”
他撂下这句话,匆匆地跟上了。
长苏居。焦黑的房梁斜刺向天,瓦砾堆中半截雕花窗棂支棱着,废墟覆雪,焦炭横陈。
“连翘!”柳茹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飞跑前去,将她揽入怀中,“是我来晚了,幸好你还活着。。。”
连翘听柳茹萱话语中隐隐的哭腔,亦是眼眶一红,她松开了柳茹萱,颤声道:“棠娘,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柳茹萱抹了一把眼泪,泪眼汪汪:“紫香呢?”
连翘低眸,指了指身旁的瓷罐。
侧眸望去,无数悲戚和着悔恨涌上心头,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