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里的“见见你”代指的是讲题这件事,但落在周维方的耳朵里完全不一样,他的心头荡漾,都开始走神了。
罗雁挥挥手把他拉回来,看一眼手表:“我午饭不能再迟到了,我们快一点。”
周维方刚立过保证,积极把书拿出来,指着说:“这两页我都看不懂。”
罗雁稍微捋了一下才开始解释,中间时不时停下来看他的表情,确认他真的听懂了才继续。
她这么认真,周维方哪敢不好好听,两个人占据车行的一隅,在徒弟们叮叮咣啷的修车声中上课。
罗雁没那个力气扯着嗓子喊,又怕他听不清,不知不觉凑得更近。她的注意力全在书上,专心致志得毫无杂念。
周维方实在很难做到,毕竟心上人就在旁边,却也又一次认清事实:他在罗雁眼里,充其量也只是个学生。
罗雁以为他是听不懂才沮丧,还给他找理由:“这两页太多了,我还没怎么捋清楚,回头再跟你讲一遍。”
周维方:“没事,我自己多看两遍就行。”
罗雁急着要走,也不管他说的是什么,随便点头。
她中午约了陈莺莺吃砂锅居,到的时候正好踩点,好在人家迟到了一会,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不过一见面,她就说:“我今天早上可太忙了。”
点菜以后她先言简意赅地讲了早上的事,又含含糊糊提及了周修和。
陈莺莺一听眼睛都亮了:“是个什么样的人?比动物园好吗?”
她成日里动物园动物园的叫着,罗雁都得想一想才能记起王同光的大名,说:“人家有名字的。”
陈莺莺理直气壮:“你以为京市很大吗?连名带姓被别人听见更不好。”
也是这么个理,罗雁跳过这一茬,说:“长得不错,成绩也好……”
陈莺莺不听这些,说:“能用上这些词的人太多了,最吸引你的特别之处呢?”
罗雁想想:“可能是他父母工作的关系,他很独立。”
周家父母常年跟车到处跑,儿子早早就自己生活,衣食住行全能够打理,比一般没出过社会的学生们少一丝幼稚。
陈莺莺恍然:“那你们互补了,你正好不独立。”
罗雁不否认自己确实很依赖家里人,说:“跟他说话也舒服,而且我们的解题思路总是差不多。”
陈莺莺莫名鼓掌:“我现在觉得咱俩的思路不一致了,你挑对象又不是挑班长,看解题思路做什么。”
罗雁:“有个能跟你同时写出一样答案的人,不觉得很有默契吗?”
陈莺莺:“很默契,但是不浪漫。任何跟学习沾边的事情,现在都让我心如死灰。”
罗雁:“那完了,我俩见面的时候都是在学习,不能说给你听了。”
陈莺莺忽然感叹:“我现在觉得你跟图书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由语境上判断,罗雁觉得图书馆应该是好友给周修和起的代号,不知怎么觉得十分贴切又好笑:“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俩挺合适的。”
陈莺莺马上唱反调:“也不能这么轻易下判断,要慎重,万一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你太单纯了,有的男人是……”
谆谆教诲,罗雁都听进去了,心想等开学后她会好好观察的。但她掰着手指头一想还有半个多月,莫名地叹口气:“先不说这些,陪我去买个东西。”
陈莺莺陪着她在百货大楼逛了一下午,最后两个人绕回一楼的柜台买一只拧紧发条就会跳的铁皮青蛙。
这只青蛙做得十分逼真,罗雁付完钱都不敢放在掌心,赶紧搁进书包里,说:“小孩真的不会被吓哭吗?”
她看着都头皮发麻。
陈莺莺打包票:“不会,我侄子就有一只,天天玩,最近那个小朋友都有。”
罗雁半信半疑,但也没找到别的更合适的,还是带着它去跟哥哥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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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祝大家周末快乐~
忽然发现时间写错了,把35章雁雁期末考的日子往前挪一点,不影响大家看哈。
罗鸿知道今天有事,下班也没跟其他同事扯闲篇,换身干净衣服往外走。
罗雁站在厂门口的角落里等哥哥,怕他看不见自己,伸长脖子翘首以待,用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
哪怕是罗鸿,都是到跟前才认出妹妹,说:“你有这么冷?”
罗雁:“你们厂认识我的人太多了,挨个打招呼我好累的。”
罗鸿:“你以为你是美国总统呢?人人都会跟你打招呼。”
罗雁把围巾往下拉一点:“看看我这张漂亮脸蛋吧。”
她前两年还挺经常来厂里参加一些家属活动,因为自行车厂的效益好,看元旦晚会还给观众们发一斤瓜子,但多来几次就觉得落在身上的目光不自在,能躲则躲。
妹妹再漂亮,罗鸿的记忆里也永远是她挂着鼻涕哭的样子,说:“放心,你一考上大学,我们车间的人已经不提你了。”
虽然大家口头上都说没有阶级之分,但人人心里知道,大学生和工人们是很难谈到一起的。
工作不代表人的一切,罗雁也没觉得大学生就高谁一等,只是对不带恶意的示好感到无所适从,每次拒绝都要措词许久,闻言松口气:“那就好。”
罗鸿按一下铃铛催促:“走吧。”
他的铃铛里面应该是生锈了,一响起来像是破锣嗓子,呕哑嘲哳难为听。
罗雁的耳朵像是被谁扎了一下,皱皱眉:“你天天在车行,干嘛不把这破铃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