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银凤:“规定又不是死的,哪天变了怎么办?”
罗鸿:“那是以前,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摘帽子,不一样了。”
刘银凤:“老娘见过的变化比你吃的盐还多,总之我就一句话,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
罗鸿不是辩论的高手,更何况家也不是讲理的地方。
他觉得很多话一两句是讲不清的,索性敷衍过去:“知道啦知道啦。”
儿大不由娘,刘银凤也怕说得多他反而更要对着干,到底还是把剩下的话吞回去。
不过你方唱罢我登场,罗新民接着说:“自行车厂有前途,你跟着张师傅好好学,以后不会差的。”
他们夫妻俩为儿子的将来百般筹谋,已经尽最大的努力。
张师傅是六级焊工,在厂里也算数一数二,能在他手下做学徒,人人都觉得是件好事。
但本事大的人脾气也大,张师傅的性格独断专行,为人又严肃,向来不许徒弟们有任何意见。
罗鸿这样的脾气,在他手底下真是熬一天算一天,只盼着能早点转正独立操作。
他也知道父母为自己费心,但每每提及跟师傅相关的话还是不免心烦:“知道啦知道啦!”
语调比刚刚那句可高很多,像跟大人对着喊似的。
孩子大,父母的气焰就弱。
夫妻俩顿时都不吭声,静静地吃着饭。
这种时候,更轮不到罗雁一个做妹妹的来指指点点,她扒拉着米粒,左看看右看看,把收音机打开了。
播音员说话字正腔圆,铿锵有力得要把屋里的每个缝隙都填满,挤走片刻的凝滞氛围。
罗鸿把自己的情绪压得差不多,说:“我这么大人了,有分寸的。”
父母不管信不信,都只是点点头,想把这一场风波跨过去。
但对罗鸿而言,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妹妹这关。
罗雁一晚上没开腔,吃过饭回房间做下午从她妈手里要回来的作业。
才写完一道题,罗鸿敲门而入。
兄妹俩你看我我看你,好像谁先开口就输了。
大概是她从小总在占理的一方,罗鸿不由自主就心虚,叹口气:“要骂骂吧,不差你一个。”
听得出来,他大抵是不服气的。
罗雁天生的保守主义,人生信条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确实无法理解哥哥为何要掺和这种有风险的事,换做小时候肯定噼里啪啦批评他一通。
然而年岁渐长,读书使人开智。
罗雁再不赞同,却也尊重他作为人的独立性,说:“我就希望你小心一点,不要出事。”
罗鸿拍拍妹妹的后脑勺,顾左右而言他:“怎么像块搓衣板。”
夸大其词,罗雁拍掉哥哥的手:“人家都说扁头更聪明。”
罗鸿摸摸自己的:“怪不得我成绩不好。”
罗雁:“那可能是整个脑袋都有问题,不单单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