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婶带泪的控诉,如同在永昌县民众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不仅是同情的热浪,更有对三大粮商卑劣行径的强烈愤慨。农社粮摊前的购买热潮不仅未退,反而愈汹涌,甚至有不少人从邻近乡镇闻讯赶来,只为买上一斗半石这“带血含泪”的巾帼粟,既为支持农社,也为一表心中义愤。
“丰泰号”后院花厅内,钱宝贵听着手下人关于市集情况的汇报,那张面团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原以为凭借粮盟的渠道垄断,足以将农社逼入绝境,迫使其低头贱卖。却万万没想到,这群村妇竟如此难缠,不按常理出牌,用几幅破画、一番哭诉,就轻易瓦解了他的价格联盟,更煽动起了对他不利的民意!
“刁妇!一群刁妇!”钱宝贵气得将手中的翡翠鼻烟壶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卖惨!她们就会卖惨!还有没有点做生意的规矩!”
孙乾捻着胡须,眉头紧锁:“钱东家,息怒。如今民心被她们蛊惑,我们若再强行压价,只怕会引火烧身啊。”
李万财急躁地踱步:“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们把粮食卖光,还落个好名声?咱们的脸往哪儿搁?以后这行当还怎么混?”
钱宝贵眼神阴鸷,冷笑道:“卖惨?我让她们惨个够!她们不是标榜自己的粮食干净、是血汗换来的吗?我就要让她们的粮食,变得肮脏不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他心中迅成型。
翌日,农社的粮摊前依旧人头攒动。经历了昨日的情感冲击,今日前来买粮的人们,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敬重与坚定。称粮的妇人脸上也带着些许宽慰,虽然忙碌,但看着粮食一点点减少,银钱一点点充实社库,心中压着的大石似乎松动了一些。
然而,就在市集最为热闹的巳时左右,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眼神闪烁的汉子,挤挤攘攘地来到了农社粮摊附近。他们手中拎着几个用黑布盖着的木桶,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隐隐从桶中散出来。
为一个疤脸汉子,三角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突然指着农社那金灿灿的粟米,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哎呀!大家快看!这米不对啊!怎么有股霉味儿?!还有虫子!”
他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不等众人反应,那几个汉子猛地掀开木桶上的黑布,露出里面污秽不堪、蛆虫蠕动的粪水!他们狞笑着,抡起木桶,就要朝着农社堆放的粮袋泼去!
“住手!”
一声清冷的厉喝骤然响起,如同冰凌断裂。赵小满不知何时已从粮摊后走出,站在了最前方,目光如寒星,直刺那几个泼皮。
她动作极快,在泼皮愣神的瞬间,已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精准地抓住了那疤脸汉子即将泼出的木桶边缘,用力向下一压!
“哗啦!”
大半桶污物没能泼向粮袋,反而洒在了地上,恶臭瞬间弥漫开来,熏得周围人群纷纷掩鼻后退,惊呼怒骂声响成一片。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春草姐带着几名铁锄卫队成员立刻持棍上前,将那几个泼皮围住,眼神冰冷,棍尖直指。
疤脸汉子被赵小满拦住,先是一惊,随即耍横道:“干什么?你们的米霉生虫了!我们是来提醒大家,别买了坏米吃坏了肚子!”
“霉生虫?”赵小满冷笑一声,松开抓住木桶的手,目光扫过地上那摊污秽,又看向那汉子,“你连碰都没碰我们的米,隔着袋子就能闻出霉味,看出虫子?莫非你有透视眼,还是狗鼻子?”
“你!”疤脸汉子被噎得脸色涨红。
赵小满不再理他,转身走向一袋被少量溅射的污物沾染了边缘的粮袋。她示意旁边的妇人:“把这袋米搬出来,打开。”
妇人依言照做,解开袋口,露出里面金黄饱满、干燥洁净的粟米,与地上的污秽形成鲜明对比,哪里有一丝霉变虫蛀的痕迹?
人群中出嘘声,纷纷指责那几个泼皮无中生有,恶意捣乱。
疤脸汉子见势不妙,犹自嘴硬:“这……这一袋是好的,别的呢?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以次充好!”
赵小满眼神更冷,她环视四周惊疑不定的民众,朗声道:“诸位乡亲,既然有人怀疑我们农社的粮食不干净,那今日,我便当场验证,以证清白!”
她吩咐道:“取一口干净大锅,生火!再取一笼鸽子来!”
很快,市集上便有人借来了大锅和炉灶,也有人从附近饭馆买来了一笼活蹦乱跳的鸽子。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赵小满亲自用木勺,从刚才打开的那袋粟米中,舀出几大勺,放入清水中简单淘洗。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她竟然用勺子,从地上那摊泼洒的粪水中,舀起一小勺污物,混入了正在淘洗的粟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