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偷袭。
在哥哥身后不远处的混乱战团边缘,一个模糊的身影稳稳地立于马上,姿态宛如凝固的雕像。
那人正缓缓拉满一张巨大的角弓,弓臂弯曲到一个令人心悸的弧度。
一支箭搭在弦上,箭头闪烁着一点幽绿的光,像暗夜里毒蛇的独眼。
那点绿光,穿透了弥漫的烟尘与血雾,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杀意,牢牢钉在哥哥毫无防备的后心!
时间骤然凝固,安心只觉耳边的厮杀声潮水般退去,世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剩下那一点幽绿的光点,在安心的瞳孔里疯狂放大。
她看见弓弦绷紧到极致时细微的颤抖,看见搭箭的手指松开。
寂若死灰的世界,只有一道撕裂布帛般的、令人牙酸的锐响凭空在她耳边炸开!
那支箭离弦了!
它拖着一条无形的、死亡的轨迹,在凝滞的空气里破空而来。
箭头那点幽绿的光芒,在她骤然缩紧的瞳孔中急放大,带着一种残忍的精准,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刺到目标。
“嗤——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闷响,混杂着金属碎裂的刺耳尖鸣。
箭头轻易地撕裂了哥哥后背的甲叶,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
那精钢锻造的护心镜,只徒劳地阻挡了微不足道的一瞬,便在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化作了飞溅的金属碎片。箭矢毫无阻滞地穿透了甲胄,穿透了血肉,深深没入其中!
哥哥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挺,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后背。
他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脱手,沉重地砸在泥泞的地上。
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变成了慢放的默片。
哥哥的动作凝滞了一瞬,随即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缓慢,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转过身来。
他的脸转向安心所在的方向……
那张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血色缓缓褪尽,最后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死灰。
他浓密的眉毛紧紧锁着,眉宇间凝结着巨大的痛楚与……不舍。
他的目光,穿透了战场弥漫的硝烟,穿透了生死的界限,空洞地、毫无焦点地望过来。
那眼神里,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无边无际的、纯粹的眷恋挂念……
安心仿若被定住,视线缓缓下移,死死钉在被血污浸透胸甲的左胸之上。
心痛的无法呼吸……
在心肺炸裂的那瞬,她终于大喊出声:“哥哥!”
“哥哥!”
喊出声的刹那,安心惊醒,猛地坐起身来。
睡在隔间的无双听到声音,跳下床冲了进去。
“小姐!”
点了烛火,只见安心瞳孔紧缩,面色惨白的大口喘息着,额头冷汗涔涔,寝衣也被浸湿。
无双心中一惊,“怎么了小姐?”
安心置若罔闻,依旧沉浸在惊恐之中,
良久,才回过神来,呼吸回缓。
无双:“小姐,可是梦魇了?”
安心仿若透支了全部力气,连开口的气力都没有。
无双见她脸色实在难看,担心不已,“奴婢去叫府医帮您瞧瞧。”
安心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