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
她竟赤着双足,散乱着乌黑的长,只穿着单薄的寝衣。
脸色苍白如雪,唯有那双被泪水浸泡得红肿不堪的大眼睛,在王府大门灯笼的黄晕下闪烁着惊惶、悔恨和不顾一切的急切。
安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心儿,果然哭了……
自责、悔恨,在这一刹那,因眼前这小小的颤抖的身影达到顶峰。
两两相望,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安定想要冲过去安慰她,腿却仿若千斤重。
过去了,又能怎样?
结局终是一样。
失而复得之后的南柯一梦才是最恐怖,最致命的。
“哥哥——!”
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如同雏鸟归巢的哀鸣,猛地刺破凝滞的空气。
安心再也无法抑制,赤着脚,不管不顾地冲下那冰冷的台阶,直直扑向门外那个被月光勾勒出轮廓的、浸透了夜露的身影!
巨大的冲击力让安定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怀中瞬间被冰冷的单薄寝衣和那具微微颤抖的小小身体填满。
她浑身冰凉,唯有汹涌而出的泪水,滚烫得灼人,瞬间便濡湿了他胸前浸着露水的粗布衣衫。
安定身体本能的把人抱起,让安心的双脚踩在自己脚上。
“怎地不穿鞋,伤了脚怎么办?”
安定声音沙哑,说着就要脱自己的外衫,“姑娘家怎能不穿外衣就往外跑,被人看到如何是好。”
安心却死死揪住他后背的衣裳,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前,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被剧烈的抽噎切割得支离破碎,“我错了!哥哥……我错了!白日里那些话……都是我昏了头说的混账话!我不是那样想的!我……我只是怕……怕再也见不到阿兄了!呜……”
“哥哥,别不要我!”
她哭得撕心裂肺,瘦小的肩膀在他怀里剧烈地抽动,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彻骨的悔恨。
那滚烫的泪水,透过单薄的衣料,仿佛直接烫进了安定的心窝里,将他白日里被刺得千疮百孔的心,又烫得柔软而剧痛。
安定终于回神,回抱着她,“心儿莫怕……哥哥在……哥哥就在这里……”
安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
心儿还要他!
他收拢双臂,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瑟瑟抖的身躯紧紧箍在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骨血为她驱散这无边的不安与恐惧。
他的下颌抵着她柔软的顶,感受着她因哭泣而剧烈的震颤,喉头哽咽得几乎无法成言。
“哥哥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
他们两个相依为命长大,日夜陪伴,十几年来从未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