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多添件衣服吧,别着凉。”
江瑀替见山紧了紧衣袍,在他惊愕的目光里,微微扬起一个宽和的笑来:“谢谢你,见山。”
说罢,江瑀转身走向那高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见山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当真值得吗?
执手余生有你,此生足矣
江瑀病危的消息再次传来之时,沈语娇有些坐不住了,毕竟江瑀是为了救她而倒下的,可如今这个时候,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对江琛开这个口,顺着窗子透出的缝隙,她看着前面亮着的灯光,眉头渐渐蹙起。
白天宫中经历过那样一场乱,宫中实在是很难一下子恢复如常,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有一堆事情等着他们处理,那边灯光映出的人影绰绰,正是江琛带着官员在处理政务,而她这里也不曾消停过。
“嫂嫂?”
永安公主轻唤了一声,沈语娇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这个小姑娘的心志坚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这些日子宫里都兵荒马乱到这个地步了,她愣是守住了乾元殿。
所有人都以为,乾元殿那边一直是永嘉公主在主事,但鲜少有人知道,其实是她这个被所有人遗忘忽视的公主在总揽大局。
永嘉公主起初还是被她绑在柜子里禁锢着,之后便被她派人押着守在龙榻前,先帝驾崩了多久,永嘉公主守着皇父的尸体便守了多久。
听说今日前面大定,乾元殿打开殿门的时候,永嘉公主人都已经傻了,姚淑妃时隔许久终于见到了女儿,但一看到她痴傻呆滞的神情,当即就崩溃了。
前些年那样张扬跋扈的永嘉公主,并没有在这一场夺嫡宫变之中成为权倾朝野位高权重的长公主,反而被折磨得精神不正常了,姚淑妃心中如何悔恨不消多说,在得知这一切是永安公主的手笔后,她只恨不得欲将人给撕成两半。
可惜,江琛回京继位乃是名正言顺,所有人都知道永安公主是养在坤仪宫的养女,永嘉之于江瑀的情分,永安之于江琛只会多不会少。
因而,当永安公主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她便成了这一辈里除了沈语娇以外话语权最高的皇嗣了。
见沈语娇回过神来,永安才继续道:“先帝淑太妃姚氏已经叫人看管起来了,如今宫务是先帝在时的掌事女官周氏在做打理,此前逆王江瑨掌控宫中之时,也是她在管事,虽说一切是按照宫制来的,但嫂嫂觉得眼下”
“永安——”
沈语娇一脸抱歉地打断她的话:“此番宫变,你做得非常好,如今太后刚从紧张的境况里抽离歇下,宫中庶务少不得要你辅助我来做,眼下我还有些更要紧的事,这些人员裁断你先拟一份章程出来吧,我过后会告诉你如何修改。”
永安公主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是,那嫂嫂先忙,永安便先退下了。”
见她起身,沈语娇又吩咐了句:“馥蕙宫的看守已经叫人撤掉了,你今夜回容娘娘那里吧,这么长时间不见,她定然十分挂念你。”
原本已经朝外走了几步,永安听到这话又顿在了原地,她垂首片刻,随后转身给沈语娇行了个跪拜大礼:“多谢嫂嫂。”
这是嫂嫂越过皇兄给她的恩典,她万分领情。
永安公主的身份本就敏感,身为太后的养女,原本应当和生母划清界限的,更别提她生母在先帝一朝还是个祸国妖姬的角色,眼下先帝去了,她母妃因着东宫一直以来的照拂却能苟活至今,这事摆在朝廷上可大可小,她母妃是殉葬还是今后只能留一口气,这些只在新君的一念之间。
可沈语娇的意思,却是将容氏今后以容贵太妃的身份荣养于宫中,这已然超出了她所能想象的最好的结局。
姑嫂两个此前情谊便非比寻常,如今沈语娇的一句话更是让永安对她死心塌地,有心帮一把的人或许不少,但真能留下容氏这条命的却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毕竟这代价不小,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了。
这便是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救人性命要更甚于此。
救母之恩摆在眼前,永安临离开之前犹豫再三,还是转身又福了一礼:“嫂嫂,七姐这几日或许会进宫求见。”
沈语娇闻言看了眼清觉观的方向,颔首应下:“我知道了,你去吧。”
永安公主走后,沈语娇便着人去前头递了话,江琛很快来到后殿,一见她就问:“出什么事了?”
“方才太微殿的人来报,说是江瑀中毒太深,怕是要不行了。”
这话引得江琛也是一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那咱们去看看吧。”
沈语娇没想到这话竟是他先提议的,满腹的草稿竟是没有说出来的机会,她有些担忧地问了句:“可以吗?”
毕竟他们两派的关系天然对立,在外人眼中应当是不死不休的状态,如同李氏建成与太宗世民,或是清雍正帝与其他八王,但他们俩却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白日江琛对着江瑨所说的死侍救下祁靖,只是江瑀计划中的冰山一角。
从桓王大旗插在北疆军营的那一日开始,江瑀便为今日开始铺路了,营救祁靖、守住北疆、规劝赵王,若非他战时病倒,他也不会将一切筹谋转给江琛坐享其成。
而江琛此刻能站在这里,就是最有力的说明——江瑀不过是想好好地守住这片江山。
就如同江琛所说的那样,江瑀是实打实地心系大夏社稷,正是因为他知道江瑨的所作所为会给这个王朝带来怎样的打击,他才会默许了封锁皇宫三日登基,明着是夺权篡位,实则是稳住江瑨止住杀戮;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故意放走泰王,以人质的名义保护吴王,坚持祭祀以给徐之远炸城门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