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道令却也有个例外,那便是:皇后若来紫宸殿,等同回琼华宫,无需通传,无需请见。
也正因如此,才正好让沈语娇听到了两人的秘谈——
“如今皇后身子还在调养当中,朕还想再晚些。”
“可是陛下,这汤虽是从男子处避孕,可到底也如那些给妇人所服的避子汤一样对身体有弊,更遑论陛下龙体牵涉江山社稷,若是皇后娘娘能早日”
“好了好了,每次都是这些说辞,朕都听得烦了,都告诉你不要再说了,朕如今才二十有余,何至于膝下无子便社稷不稳了?再者,即便真想要嫡子,终究不是朕代皇后生育,产子之痛害于妇人而言是不可逆的,如此比起来,避子汤的这点伤害又算得了什么?”
沈语娇听后不免惊愕,但转念一想,确实也是江琛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她心底犹如涌入一股暖流,江琛这样为她着想,她不可能不动容。
但此刻,那份动容便转为了心虚,茶香氤氲,她隔着雾气觑着太后面容,一想到若是太后得知是自己儿子在主动避孕,那太后可该承受不住了。
“永安给母后请安、给皇嫂请安、给母妃请安。”
窈窕身姿在面前站定,殿中诸人都不免绽出笑容来,看着亭亭玉立的少女,太后的注意力又从沈语娇身上转移到了永安身上:“我们永安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不知这满夏京,能有哪个儿郎有这样的好运气尚公主。”
如今永安长公主身份可不一般,自改朝换日以来,公主这一辈的尊卑便不因先皇的宠爱而定,而是由今上的重视为根本,江琛没有同母姊妹,养在皇后膝下的永安长公主变成了这一辈中站在尖上的那个,不止公主,便是将这一辈的兄弟姊妹都加上,也是如此。
毕竟当年夺嫡之争,一众皇子皆是结党营私,各党各派都是相互扶持,手足相助,唯有江琛,同胞兄长去后,身边便没有任何助力,永安长公主的存在,填补了这个空缺。
因此,如今不止抚养她的这两个母亲疼她,江琛和沈语娇做哥嫂的也乐得抬举她。
沈语娇想到永安和自己的生辰日子相近,想了想便道:“我们永安去年及笄,可因着国丧,这及笄礼都未能好好办一场,姑娘家一辈子就一次的及笄礼,今年可要好好补上。”
听得这话,永安不由地微微张嘴,她下意识看向太后,只见太后笑着轻轻摇动手中的扇子:“你嫂子这是想借着她千秋宴的余热,给你的及笄礼造势呢。”
永安自然明白这道理,但正是因着明白,因此才惊讶,她如今帮着皇嫂打理宫务,对于这千秋宴的热度是心中有数的。
除却京中的这些高门贵妇宗亲贵女之外,各地的知府、总督、布政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赶着千秋宴之前回京述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怎么可能真的就急在这一时,为的还不是能让自家女眷在千秋宴上露个脸?
这些人对于这场宫宴都抱了极大的期待,就算不是坐在她这个位置,也可以想到,若是皇后放出要为她操办及笄礼的消息,那么京中的这些人只会更加地趋之若鹜。
思及此,她起身福了一礼:“嫂嫂疼我,我是知道的,可”
“可什么可,莫要可是云云,这些姊妹当中,你皇兄最看重你,我也是亲看着你长大的,如何一场及笄礼还办不得了?”
沈语娇如此说,永安也确实不好再推拒,这事便就此定了下来。
千秋宴那日,整个夏京都为之沸腾,为贺皇后生辰,这一日的夏京所有坊市主干道皆在墙上贴满了鲜花,因正值百花争艳的季节,故而这墙上繁花虽并非涵盖天下名贵品种,却也皆是常见品类中的翘楚。
一夜之间,夏京开满繁花,百姓无不为之惊叹,然而令他们惊讶的还在后头。
今日因着千秋节,朝堂休沐,皇宫一大早便宫门大开,京畿周边所有的高门贵府皆有华贵车马出动,贵妇女眷们自宫门五十里外下车下轿,随后步行入皇宫,禁卫军在百里之内站岗看守,这一场面丝毫不亚于选秀风光。
午时,城门迎来了一支军队,自打新帝登基后,夏军便再无征战军事,故而京城也久不见回京的披甲兵士,而这一队入城的,显然是久战沙场的军队。
“是国舅爷!国舅爷回来给咱们皇后娘娘贺生辰了!”
人群之中,有认出贺知琚的,便点出了他的身份,霎时,百姓间便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黑压压的军队,为首之人正是贺知琚,他一身玄色铠甲,高坐马上,剑眉星目,脊背挺得笔直,而在他身后,则是由兵士们抬着的一车车礼物。
北上之时十里红妆送行,归京之时带着百台珍宝为贺皇后千秋,这个国舅爷,他做得确实没话说。
贺知琚自景祐元年随军回到北疆之后,便一直驻守边疆不曾回京,朝中原本觉得当年之事当不得真的将军们也不由地动摇了信念,直到今年过年之时,圣上发了一道恩旨,特令毅国公回京为皇后庆贺。
虽说这道指令没有下文,但朝臣私下里已经开始揣测,此次毅国公回京后是否会就此留在京中?
官职是朝臣们关心的事情,今日的重头戏是千秋宴,女眷们才是主要角色,她们更加好奇这位传说中的毅国公夫人。
对于夏京的权贵圈而言,毅国公夫人是极其神秘的存在,一个从未听说过名号的姑娘,空降成为了一品国公夫人。
沈家有女,则为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