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太祖留下的谕旨,却在数代百年后才迎来第一位沈家女,这百余年以来沈家是否有女出生,外人终不得知,今上登基后,将这份沈家的殊荣缩小了继承范围,能够成为大夏皇后的沈家女,自此只能出自沈家嫡枝一脉。
据说这个规定还是皇后谏言的:嫡枝宗脉,想要享受江南沈氏全族的供养拥护,就要承担起这整个家族的责任。
婚姻是对女子的束缚,那么族长之位便是对男子的约束——沈家宗子历代承袭族长之位,不得入仕,不得经商。
此之言都是后话了,千秋宴上,伴随着内侍的一声唱和,毅国公夫人在所有人带着好奇探究的目光缓缓踏入殿中。
“妾参见皇后娘娘,恭贺娘娘千秋。”
不是说她自出生便被寄养在乡野的庄子上?可她行动姿态间皆是世家大族贵女的典范;不是说她不过是沈家嫡系的旁支?可她谈吐言间满是书墨文气熏陶多年的优雅;不是说她只是一地方世家女郎?可她这周身气度眉目之间竟是京中好些贵女都比不了的威势。
仙姿佚貌,气质高雅,端庄清贵,威势逼人,好一个华容婀娜的贵女,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巾帼,好一个风华绝代的毅国公夫人。
时隔三年再见楚瑈,沈语娇不免有些激动,她抬手朝着下方探去:“阿瑈嫂嫂,快来我这,让我瞧瞧。”
毅国公夫人,名沈媃,据说待字闺中之时鲜少与族中兄弟姊妹来往,但却与皇后娘娘极其投缘,故而常去成国公府小住,因此,与毅国公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的佳话。
“这,这不是”
坐在殿内的,虽都是初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毅国公夫人,但却也难免有些个旧贵族,前朝时与楚家有所来往的几位贵妇便惊异地看出,那坐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子,分明与英年早逝的贵妃极为相像!
“刘夫人,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清凉的嗓音传来,永安长公主自侧殿娉娉而出,她面容带笑,步履平稳,身后跟着一众端着托盘的宫女,刘夫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被长公主眼中的威势所压得冷汗岑岑,她连忙摆手:“无碍,无碍”
“无碍便好,今日乃皇嫂的千秋,若是夫人在席间有所不适,倒是本宫的不周全了。”
话虽是笑着说的,但眉眼之间却难以忽略那抹凌厉,扫视全场一圈,方才那几个自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秘辛的贵妇人便纷纷低下头去。
宫女们将冷食餐点摆上小几,永安长公主提起裙摆拾级行至沈语娇身侧,她裙摆行走间,便消去了一场坐于上首两人未曾发觉的暗流涌动。
“见过夫人。”
“长公主殿下千安。”
两人相互见礼,眼神交汇之间会意一笑,高台之上只她们三人,楚瑈便也没避讳地提了句:“此次归京,阿征也跟着回来了,他为娘娘备了份贺礼,过会宴会结束,还要劳烦长公主帮我去取一趟。”
“是。”
永安面颊泛红,微微垂下头去,沈语娇和楚瑈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地扬起嘴角。
当夜,夏日晚风拂过,江琛、沈语娇、贺知琚、楚瑈四人在琼华宫庭院内对酌赏月,白日的喧闹繁华热度褪去,夜里的这份清凉里夹杂着几分温情,不多不少,正正好好。
“这几年在边疆,辛苦了。”
江琛率先打开话匣子,随后便听着贺知琚说了些边疆戍守的边防军事现状,一开始沈语娇还耐着性子听了片刻,随后见他二人实在讲个没完,便拉着楚瑈往边上挪了挪。
“你如今,身子还好吗?一路回京千里跋涉,可有什么不适?”
方才席间,楚瑈已经将自己怀孕四月的消息告知了沈语娇,这会见她神情关切,不免心中柔软,楚瑈抬手抚上小腹,那里尚且还看不出已然孕育了一个孩子:“已经过了前三月,一切都好。”
提到孩子,两人的神色都不觉柔和了几分,沈语娇想了想,打趣道:“这孩子今后若是出生了,是要唤我姑姑还是姨姨?”
“你之前不是说想同我做儿女亲家?与其纠结是姑母姨母,不如猜猜它该叫你婆母还是丈母?”
“你若是愿意,我自然欢喜,”沈语娇忍俊不禁,随后感慨:“如今也到了做母亲的年纪了。”
提到这个话题,楚瑈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犹豫一瞬,还是开口劝慰道:“京中朝堂的有些言论,你听听便罢,不必往心里去。”
沈语娇心知她这是担心自己因无子一事郁结,她畅快一笑:“无碍,如今我们还不急,等什么时候想生了自然就生了,我不往心里去。”
怀孕的时机,沈语娇还真仔细打算过,江琛登基也有四年了,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政务庶务皆已走入了正轨,动荡的局势已经结束,她已不必担心无暇养育或者孩子出生后的安全问题,若说还有什么事是她一直牵挂着要办的,那也只剩下这一件了——
“祁征那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到这件事,楚瑈的眉眼间多了些戏谑的神色,她先是掩嘴一笑,随后反问了句:“永安听说了?”
“还打什么马虎眼,快告诉我!”
沈语娇轻轻地挠了下她的腿,虽是嗔了一句,但心中却为楚瑈高兴,婚后她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起来,如今的楚瑈,才是真正走向了自由。
楚瑈受不得痒,笑着躲开了,随后将北疆最近发生的一件趣事讲给她听:
自打大夏一统草原大漠诸部后,这些部族便全数归了大夏统领,按照区域设置都护府,由朝廷派遣官员驻守,北疆这一片便是由祁靖掌管的区域,而最靠近北疆的部族之中有一大族名唤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