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夏军后方,一处龙蛇混杂的驻地。
巴尔萨坐在帐篷的阴影里,用一块粗布擦拭着一柄缴获来的弯刀。刀身映出他如今的脸,还是那张布满风霜与煞气的脸,但眼底深处,某些东西已经死了,又有某些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胸口处,那被格里菲斯一剑贯穿的地方,此刻完好无损,可每当夜深人静,他总能感觉到那里传来一阵阵冰冷的幻痛。
记忆像是破碎的镜子,但他永远记得那一幕。
白马,银甲,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
以及那道快到让他来不及反应的剑光。
他,库夏帝国不败的猛将,像一只待宰的鸡,被人轻描淡写地戳死在马背上。
“咔嚓。”
弯刀的刀柄被他生生捏出裂纹。
“哟,巴尔萨大人,又在想那个白毛小子了?”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他脚边的影子里钻出来。
是玄黓道士座下的五鬼之一,尖嘴猴腮的那个。
巴尔萨眼皮都未抬一下。
复活之后,这些东西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吵吵嚷嚷,神出鬼没。
“我看呐,是想被再杀一次!”另一个腆着肚子的小鬼冒出头来,嘿嘿直笑。
“闭嘴!”巴尔萨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铁砂,“再多说一句,我把你们塞回罐子里去。”
几个小鬼顿时噤声,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帐篷帘子被人一把掀开,几个满身酒气的库夏百夫长摇摇晃晃地闯了进来。
为的那个独眼龙,是巴克特里亚部族的一个刺头,素来看不起巴尔萨这种被皇帝倚重的“嫡系”。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巴尔萨,醉眼惺忪地嚷道:“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巴尔萨将军吗?怎么,前线打了败仗,躲到后方来信什么劳什子‘太平道’了?”
他身后的几人哄笑起来。
“听说信了那玩意儿,能刀枪不入,还能死而复生?哈哈哈哈,将军,你倒是给我们表演一个啊!”
巴尔萨缓缓站起身,他比这几个酒囊饭袋高出整整一个头,阴影将他们完全笼罩。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
那独眼龙却来劲了,他仗着酒意,一把推向巴尔萨的胸口:“装什么孙子!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先锋大将?你就是一条被葛尼修卡大帝扔掉的狗!”
他的手刚碰到巴尔萨的胸甲。
巴尔萨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独眼龙百夫长庞大的身躯像是被攻城锤正面砸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穿了帐篷,在外面滚了七八圈才停下,胸骨尽碎,口鼻溢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剩下的几个百夫长酒意全无,惊恐地看着巴尔萨,双腿抖得像筛糠。
“你……你……”
巴尔萨一步步走出帐篷,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阴冷。
“我说了,滚。”
几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同伴的尸体都不敢多看一眼。
周围的士兵远远看着,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一个高大的黑脸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巴尔萨身后,正是玄黓。他看着地上那具尸体,神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