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二字被一阵马蹄声湮没,漫长的队伍蜿蜿蜒蜒看不到头。
队伍前面一个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背负长剑身着戎装,脸上的神韵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像黑山里的大雾太浓,太虚幻。
他眼角微微下垂,脖子边露出雪白的里衣,瘦长的手指懒散地垂在马背上,明明模样没怎么变,却那样陌生。
陌生到他们不曾认识过。
浦笛见她眼睛一直盯在出征的队伍里,凑了个头到她眼前,“云小姐方才说什么。”
“见过了。”云裳对着他云淡风轻地笑笑道:“蹄声太闹,戏也听不清实了,走吧。”
俩人随着冗长的队伍走了一会,浦笛轻声叹道:“又要打仗了,连京都也流入了一些东沙的难民。”
云裳笑得极其讽刺,“明天的忧虑自有明天当,谁知道能有什么变数。”
跋山涉水入京都,只因那句一定要来京都看他一回,原来都是一厢情愿,荒唐而又真实。
台上琴师拔动了琵琶,琴声悠悠婉来,琴声透过洪壮的脚步声,穿过喧闹的集市,落入了河中画舫之间,水袖随着调声高走低吟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场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右,右发摧月支。抑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羽檄从北来
百色
寒,无雪,鸦嘹唳,阴风恻恻,人黄马瘦怜。
苦守一城枯荣。
十里油灯灭,少小皆安,今非昨,何言,战。
朝晖刚露,百色城在黑暗中隐隐显出来。黄黑两色的屋子,错错叠叠的卧在城中沉睡。
晒楼上横七八竖的竹竿上,晾着野菜叶子和动物的皮毛。
风一吹就如妖魔乱舞,竹竿撞上木板‘哐哐’的响,几只灰鼠听到响声惊了一下,缩回乱石之中。
响声停下了,黄白的土墙下灰鼠左顾右盼后,就轻松的翻过土堆,翻进晒谷场,在乱草中寻着食物。
它很快在泥土缝中,找到几粒饱满的谷子,便用尖利的牙剥开糠皮啃了起来。灰鼠肯定不知道遗漏这几粒谷子的主人,连糠皮都没得吃。
晒谷场被扫荡一圈后,它摆着细长的尾巴溜进了屋子。
先爬进了灶台,往年这个时候的灶台边总有几滴油腥。今年连裹着米汤的青菜汁都不见着,菜板锅边灶脚统统爬过一遍后,没有收获的灰鼠大摇大摆的爬进了睡房。
睡房比其它地方都暖和,寻了几圈才发现这个家实在太穷了。老鼠看了眼前几天自己咬出的洞又被稻草给堵上了,又爬到被咬出洞的那处,看看这些草穗上有没有遗落的粮食。
“阿娘。”一个女孩从被窝里探出头睁开大眼睛,轻轻的摸了摸睡在她旁边妇女的脸。
妇女睁开无神的双眼,用干皱的双手帮她掖了掖被子,轻轻问:“你醒啦。”
“我听见老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