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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计将军从来不想退,朝中早就传言东沙的兵是计家兵,那又如何!不可取代又如何!做到无愧于君,无愧于民,话任人说去。”

他的声音低沉又果断,弹着竖琴的纪婉伶见如此年纪的人能说出这般话,想必也是经过了常人难以承受的磨难,她眼波流转眼角带了股子慕意,把调子拔得更轻缓了些。

计娣华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她从来没想过不当将军还能干什么!

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如果不上阵杀敌,辞军对镜梳鬓角,定会抱憾终身,本想说几句气话,句句被拆穿。

“我今日来找计将军可以听几句牢骚,最主要的是想知道这半年来,你们为何会败,送上去的折子又去了哪。计将军的英勇比起老将军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对朝权之事却一无所知。去年居然派副将去京都,你进京本就难得,不亲自去,不仅父皇不重视,连朝中官员都会有所克扣。百年来,那帮文官的关系盘根措杂,计将军自持军功从不交攀,被人稍作手脚,你便会一败涂地,没人能帮你。”

“军饷是户部在拨,折子都送到了户部。”

计娣华的声音有些抖,她错了,完全错了!刚入军跟着圣上打过一次仗,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人站得太高早已看不清下面。

晏南修听到户部,想到去年在江南楼遇到晏闲双时,户部尚书的儿子王昌也在,那些人应该时常搅和在一起。

那人话不多,帮着晏闲双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很不起眼。这一年多多少少也有过几次交集,看起来也很正常,到底是谁的人?

晏南修几乎都把他忽略了。

晏南修饮过一口冷茶,“他王简志纵然胆子太大,也不敢不拨军饷给你们吧。”

“拔了,霉米。”

计娣华的声音低到不可闻,发青的眼睑随着心脏跳动。

“军饷是你们自己接的?”

“是,两月一次第一次接到军饷没查,打开时是霉的。第二次查了,放了几日就霉了。折子传到御史大人那里,等了很久才回信,说是我们自己储存不当。第三次米晚了好多日才送来,说财政吃紧,送来时直接是霉米。我们拒收,我让亲兵拿着将军令直接觐见的圣上,才等到你们。你们赶来的时间远远超出了时辰,我昨夜见过车骑将军,才知道会中路面结冰才拖延了时机。”

庶出

晏南修听到这些话,并无诧异,直言不讳地同她摊开了说:“父皇虽然不会听他们一面之词,要想揪出背后的黑手也是难,最多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把这罪担了,而你损失的是一连几败的战绩,和数万将士的性命。”

计娣华听闻脸色惨白,“我知道,我错在哪了。”

她情绪太过激动,才包好的伤口又隐隐痛起来。

那帮不知何为战的满朝翰林,根本不懂军令和战事的紧急,或许懂,只是熟视无睹。

晏南修几句话点醒了她,一是不通朝理,二是不通人情,三是太仁慈。自己把苦果给吞了,没有及时追责下去,到底错还是在自己这边。

难怪父上总说她不通权政,一旦遇事,便是灭顶之灾。可惜她再也听不见父亲说这些话了,父亲刚走两年,东沙十万将士就只剩一万,这两年过得如此艰辛,到底是缺了历练。

计娣华暗想,人都是被逼环境和时事造就出来的,只要有一日她还坐在这个位置,就决对不会让这种事重蹈覆辙。

晏南修把兵符重新递到她手中,“军令只适合军中,将军的战场却不仅在军营。”

计娣华眼眶有些发红,嚅了嚅嘴只是‘嗯’了一声。短短的一场谈话,完全改变了对晏南修的看法。

昨天夜里他的形象变得模糊起来,第一次见到圣上那种威严感在他身上也看到了,风骨原来也会完全继承。

晏南修若知道计娣华把自己比作晏和光,不知作何感想。

东面广场上堆上数万具尸体,木柴裹着桐油交错的陈铺在尸体上。随着一声令下火把抛向空中,一个漂亮的弧度带着闪耀的光辉划过银空,火苗速度窜了起来,一点一点的火舌卷起战士的衣襟,吞噬了他们的躯体,化成一团焦黑归于尘土。

乐师奏起了哀乐,将士们站在那片火海前唱着祭歌,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喉头发出

出入不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暗下来的天空,被火光烧得红彤彤的,照在将士们的脸上反射出油腻腻的光泽,久久不能停的歌声,和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在了夜色里。

带血的腰牌放在黄白色麻布上,鲜血早已干涸,麻布还是被浸成了赤色,那些腰牌是他们来过战场唯一的痕迹。

后勤兵把一捆捆腰牌搬至护城河清洗干净,这是要交还于他们至亲人手中最后的信物,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交还。

每次这个时候,计娣华都会远远的,看着那些腰牌被清理干净,亲手晒干,试图记起每一个兵的模样。

而她真的不记得,很多兵的名字,直到她晾晒的时候才每一次听见,朱阿牛,原小五,杨大根这些最普通的名字,最活鲜的生命,最简单的思想,如此的信任她,把命交会于她,她最终没有把他们带回家。

他们不能像战死的将军一样,追封于最高荣耀被人久久记住,他们的生命只有站在门前的亲人等白了青丝,最终也只能等到一块冰冷的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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