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娜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泪水已经消失,
“我会将我的共情,调整到一个全新的频道。我不再去感受他们的‘喜悦’与‘悲伤’。我只去监测,他们每一个人的‘压力指数’和‘焦虑水平’,确保,他们永远都处于既不快乐,也不痛苦的、绝对平静的……‘植物人’状态。”
高士奇看着他的团队。
他们,不再是英雄。
他们,成了一群穿着英雄外衣的,旨在摧毁一切“意义”的……公司内部的破坏者。
他点了点头,转过身,再次看向了那个巨大的“叙事投放界面”。
他伸出手,在那上面,建立了一个全新的项目文件夹。
他没有为其命名。
因为,他们接下来要做的所有事,都将是匿名无声的,也是……致命的。
一场针对“故事”本身的、最彻底的、也是最绝望的战争,以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方式,悄然打响了。
那场以“无聊”为武器的战争,以冷酷而高效的方式,在号火种文明【园丁之邦】中,全面铺开。
高士奇和他的团队,以顶级“打工人”的专业精神,投入了这场旨在摧毁一切价值的“绩效改进计划”。
涟漪的【种植法典】很快成为了【园丁之邦】唯一的,至高无上的法律。
这部法典不再是指导,而是禁锢。
法典详细规定了,每一颗种子从破土到结果的个标准步骤。
任何园丁在进行“播种”,这一高风险行为前,必须提交一份,不少于两万字的《潜在生态风险与跨物种基因污染可能性评估报告》,
并得到由瓦勒留斯远程“指导”成立的,“作物安全与环境稳定委员会”的盖章批准。
浇水,成了需要提前申请配额的战略资源调配行为。
除草,则必须严格按照法典附录中,《三百种常见杂草的无害化物理移除标准作业流程》进行,严禁使用任何,可能导致“土壤情感波动”的化学试剂。
卡兰的【定形】之舞,通过“叙事投放”,成为了所有园丁每日必须完成三次的“健康工间操”。
那是完全反艺术的,由一系列精确到毫米的弯腰、转体、伸展动作构成的体操。
它的唯一目的,是将园丁们的身体,训练成最适合进行“标准化种植”的、最高效的生物机械。
舞蹈中没有激情,没有喜悦,只有关节转动时,那如同钟表般精准的“咔哒”声。
安娜的共情,则变成了一张覆盖整个文明的、无形的监控网络。
她不再感知个体的情绪,而是像一个冷酷的数据分析师,监测着整个文明的“情绪平均值”。
一旦某个区域的“快乐指数”或“悲伤指数”,过了千分之三的安全阈值,系统就会自动向该区域投放由涟漪编写的,最枯燥乏味的“情绪稳定指导手册”,
或者播放由卡兰设计的,最单调的“心率平抑白噪音”。
她的目标,是将整个文明的情感曲线,拉成一条绝对平直的,代表着“绝对宁静”的水平线。
而高士奇,他成了这一切的总设计师与监工。
他冷酷地、一丝不苟地,将所有“意外”与“可能性”,从这个世界里,一点点地剔除出去。
他引导园丁们建造了,能隔绝所有宇宙射线与陨石的“永恒温室”。
他教导他们,将百分之九十九的资源,都用来加固温室的穹顶,而不是去探索穹顶之外的世界。
他为他们编写了一部新的神话,神话的核心,不再是牺牲或守望,而是一句简单的、被重复了亿万遍的箴言:
“安全,是最高级的丰收。”
一个计时周期后,【园丁之邦】彻底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