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云转过身,带点笑地问他:“你要说什麽?”
陶率道:“他不可能爱上你的,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明白你想什麽,你觉得我抹黑他,不相信我,是不是?”
顿了顿,他笑容有点苦涩:“其实,我对你比他还要坏吗?没有弘光收购,林氏集团也会被其他集团瓜分蚕食。
你明知道,其实弘光表现收购意图,反而让其他公司不敢动手。”
林在云苍白的脸上因为愤怒有了点血色,他实在没什麽力气,便只能平静说:“是,最大的强盗已经把林氏集团当做囊中之物,其他小土匪当然退避。”
“怎麽,”他惨白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我要感谢你吗,陶率。”
陶率痛苦地说:“我们现在非要这样不可?以前……”
林在云打断他:“我恨我以前瞎了眼睛,没看出你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僞君子。你不要再提以前,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我狼心狗肺,也没有霍遥山居心不良!”
林在云:【……其实吧他骂霍遥山我也不反对^^】
陶率在他的沉默里愈发心惊,拔高的声音里带了点哀求:“你不能爱他,你不知道他……”
“他那个去世的朋友吗?”林在云淡淡道:“我没有爱他,但我想,我也没有哪里对不起他。”
陶率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他是这样告诉你的?”
林在云眼睫垂下,面色几不可察地变了变,很快侧开脸,说道:“不要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陶率大笑,脸色却有点惨然:“你不相信我,要相信谁?弘光明明可以直接恶意收购林氏集团,我说我不想对你心软,可是难道我没给你留退路吗?”
林在云气得面色发冷:“退路?把集团卖给你?”
陶率不忍地看着他,口气也放缓:“是我说错了。”
又说:“我是怕你陷得太深,分不清豺狼虎豹。你哪怕恨我,也不要为了报复我,就去爱霍遥山。”
林在云微笑:“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陶率看着他,喃喃道:“他教你难过的时候要笑?以前你不是这样。才半年,才半年你就……”
林在云道:“装作一副心痛的样子,陶总真以为自己是情圣。”
说完,他侧过身体,要从旁边走出去。
陶率看到他毫不犹豫要走,密密麻麻的痛楚爬上心头,即使是林氏集团刚出事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强烈的预感——在云真的不爱他了。
可是怎麽可能呢?他们一起长大,上下学都要一起走,司机也是同一个。
林在云最烦被人唠叨,一身公子哥的坏习性,却肯听陶率的话,真考上了A大。即使之後就惫懒起来,也够让长辈们惊讶。
林伯父有时候会说:“小率,你要替我管管在云。他的性子是要吃亏的,凡事你要帮他盯着些,伯父年纪也大了,他人生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说不定哪一天,我就……”
林在云总是发起火来,不让林伯父说起生老病死的事。
他就和林伯父相视笑笑,知道阿云其实是害怕,怕林伯父真的抛下他早早走了,就像他的妈妈一样。
然後他就会同林伯父说:“我一定看好他,不让他受骗。”
陶率背後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他说过这样的话……他全都忘了。他怎麽会忘记,他一点点想起来林在云当时的表情了。
那时……那时他是爱他的。
陶率看着林在云快要走出这条走廊,从来没觉得这里这麽黑,这麽冷,一点灯光都没有,只听见隔壁大会堂掌声如雷。
“在云!”
林在云停住,在走廊尽头最後一点点路,他白衬衣的背影清瘦,乌黑的头发比学生时代长了些,疏朗俊秀,沉静得不像话,没有了从前那样意气飞扬的模样。
陶率嘴唇抖了一下,心脏一丝丝窒息的痛,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发狠似的吼道:“霍遥山再怎麽教你那些歪门邪道,你也变不成那样,你做不到他那麽绝情!”
“和他在一起,只会是你受他的蒙骗!他一直对你说谎,你什麽也不知道,他要是真的爱你,为什麽要骗你?”
林在云站在那里没有动。
陶率看着他,心软下来,心口好像忽然被扎了密密麻麻的气孔,被酸水灌进去,把血管都涨酸了,他不奢求在云还爱他,可是他不能看着他再被霍遥山骗。
他咬牙,终于说:“其实当年林伯父……”
然而,他才开口,就见林在云一只手撑着墙壁,身体晃了一下,然後倒了下去。